宛平偏街小院裏，來人站了許久，正是盧忘朝。
曠道見狀往裏屋走去，南還轅正在製作壓花，梨花瓣漸漸放置框中，遠遠瞧著與新生相差無幾。
“王爺，是否要見他？”
南還轅故意晾著他，其實是有氣的，氣他用換容之術坑害姑娘，氣他玷汙了南悅。
氣歸氣，終究還是有點用處，南還轅將花框掛在牆麵，拿起一旁的黑色麵具戴上：“叫他滾進來。”
曠道如實傳達，盧忘朝走了進去，剛一俯身，就聽南還轅道：“許久不見徒兒，聽不懂人話了，是不是？”
“徒兒不明白，還請師傅示意。”盧忘朝自然不會不懂裝懂，一副謙恭受教的模樣。
衣冠禽獸，許就是這樣。
南還轅語調轉冷：“為師說得是滾，不是走。”
這話多少有些傷人自尊，但能學技巧，沒什麼豁不出去的。
盧忘朝又走回原地，躺在地麵，這麼一點一點滾了進來。
曠道握拳放在唇畔，刻意忍著笑，不覺得他可憐，隻覺得可笑。
為達目的，不惜自賤的人，盧忘朝算一個。
想著想著，看著木色的地板上落了一層灰，曠道已然笑不出來，他剛拖了四五遍，這下白拖了。
好在南還轅還挺貼心：“曠道，給師弟拿個抹布，拖幹淨了，讓他來後麵的梨亭。”
盧忘朝微微有些暈，晃了一陣，才看清地麵上的灰布，隱約記得師傅的交待，沒辦法，隻能脫掉外衫，來來回回地擦拭地板。
直到曠道點頭之後，才去梨亭見南還轅。
遮天蔽日的花葉將僅有的光遮得嚴嚴實實，鵝卵石道旁兩側掛著燈，燈裏散著紫光，漾得整條路都透著一絲詭異，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通往陰間的路。
盧忘朝隻覺得有冷風一點一點拂動他的汗毛，雙腿都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虧心事做多了，再怎麼鎮定，也壓不住那虛浮不散的恐懼。
曠道一走，他更是側身道了一句：“師兄，你不去？”
“師傅沒讓我去。”曠道攤開手道：“師弟好福氣。”
盧忘朝沒發現福氣在哪，沒人相伴，也隻能念念叨叨地往裏走。
走道看到人影的時候，傳來南還轅的聲音：“佛從不佑惡人，念佛經，還不如多向閻王爺磕頭，說不準他一發善心，多許你幾日陽間命。”
他的師傅知道那些事情了。
盧忘朝“砰”得跪地，神色哀婉：“求師傅救我一命。”
南還轅向後擺手：“自尋死路，沒一個活人能救你。”
“師傅既然見我，肯定有辦法。”盧忘朝雙腿挨著地麵加速移動，攥住了南還轅的袍角：“師傅，救救徒兒。”
南還轅將袍角一扯，隨著他移動的幅度，盧忘朝整個人往前傾倒，全部覆於地麵。
南還轅抬腳就踩在他的左手上，見他吃痛，才緩緩移開：“你不去閻王，魯玉就得去見閻王。”
“師傅的意思是，讓我去官府自首，換魯玉出來。”
“不，你還有一個法子，舉報徐冉憶欺君罔上，讓人無暇給魯玉澄清，進而替你頂罪。”
盧忘朝抬頭，卻聽南還轅道：“如此的話，長公主定然會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