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吧。”阿痞抹了把鼻涕說，“坐吧，坐下來我們好好說話。”
林立坐了下來，這次沒了顧慮，似乎知道阿痞不會再耍什麼花招了。
“前陣子我打了好幾次電話給你，約了你幾次，對吧？你自己想想。我真的是有事情想跟你說，完全不想害你。”阿痞極力解釋著。
林立起初的那些暴力想法似乎都被拋到了腦後，平靜地說：“你說吧。”
“其實我就一句話，黃大令不是人。”阿痞遞了根煙給林立，“以前……以前我確實是他的人，對你做的那些事情……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然我去哪裏吃飯？不過現在想起來，我當初是瞎了眼，找教堂找玉，我像狗一樣幫他跑，他自己每天泡在形象設計中心，還說我想泡陳曉莉，然後每天找借口整我，現在派人到處找我，你說他這是人幹的事嗎？”
林立已經將煙抽了一半，有那麼一瞬間，他真正為阿痞感到可憐，然後看著他說：“你跟的不是人，所以那陣子你就是一隻狗。”
阿痞聽了他的話也沒什麼反應，隻是淡淡地說：“真想砍了他，你看他現在在哪裏瀟灑，我現在在哪裏躲著他！他是人嗎？！”
“陳曉莉我認識，其實黃大令我也認識，也就是那個形象設計中心……”林立叼著煙邊說邊思考著。
“有啥稀罕的！形象設計中心？不就是一個妓女店嘛，你以為他們是什麼啊？”
林立剛剛還在思考著什麼，聽到這句話突然瞪著眼睛說：“你說什麼？！你他媽的想不想活了？！”然後掐著阿痞的脖子想扇他兩巴掌。
論打架，阿痞肯定不是林立的對手，所以他被林立死死地壓在床上不能動彈。不過他的麵部肌肉緊縮了一陣之後，就一把推開了林立。他喘著粗氣站了起來，而林立則差點摔倒在地。林立腦子一熱又衝了上去，沒想到阿痞也用那竹竿似的身體與他搏鬥著。
阿痞在拚命地反抗，他的雙手已經在林立的身體上留下了幾塊顏色，這時林立鬆開了手呆呆地看著他，好像是驚訝於阿痞的力氣或是他的瘋狂。
“你想跟老子打是吧？老子今天就豁出去陪你玩！”阿痞說話時的樣子似乎扔在搏鬥。
林立這下倒不生氣了，他隻是覺得阿痞真的豁出去了。
“要不你現在就給我滾，給我滾！”阿痞指著那門大聲地說。
林立站在那裏不動，阿痞就過來推他，結果林立就被推到了門外。阿痞朝他吐了口口水，便將那扇並不怎麼牢固的木門關上了。林立還是在發呆，在寒風中站了足足半個小時，一點衝動都沒有。這時門開了，阿痞低著頭氣衝衝地朝一個角落走去。他看到林立不免一驚，然後就繼續去那角落撒尿。回來的時候，他本想裝作沒看見，但在即將關門的時候突然對著林立蹦出一句：“你就去告訴黃大令我住在這裏吧，讓他多帶點狗過來。”說完又是砰的一聲，將門關上了。
林立回到家，古恒還在等著他，他見林立回來了就打了一個哈欠，然後拿過一包方便麵說：“去哪裏了？”
林立一臉茫然。
古恒上上下下打量著他，把方便麵塞到他手裏說：“我去睡覺了。”
林立將方便麵的包裝袋撕掉的時候，樓連芹走了過來。她穿著睡衣走到林立身邊，而林立並沒有什麼反應。他起身去倒熱水的時候，樓連芹馬上搶先走了過去，然後將泡好的麵放在了他麵前。林立立即掀開蓋子，用筷子撂起一撮麵。
“再等一會兒吧，還沒熟。”樓連芹說。
林立將麵放到嘴邊停頓了一下，然後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還沒……”樓連芹看他那狼吞虎咽的樣子，一時也說不出什麼話。
林立就這麼吞著幹巴巴的麵條，樓連芹站在旁邊有點不安。因為她不想回到房間去，而站了這麼久，林立也未曾和她說過一句話。在林立將最後一根麵吞咽下去之後，樓連芹就看著他說了一句：“早點休息吧。”
林立似乎這時才感覺到樓連芹在身邊，他搖了一下手說：“等等。”
其實樓連芹根本就沒打算走。
“你的睡衣很漂亮。”林立盯著她說。
樓連芹動了下嘴唇，有點不知所措。
“我睡覺去了。”她朝房間走去。
“等等我，我也過來睡了。”林立站起了身。
樓連芹很忐忑不安地坐在床邊，而林立一腳將那鋪在地上的毛毯踢到了一邊，然後用無所謂的眼光看著樓連芹。樓連芹像一隻瘦弱的小鳥，林立走過去一把攬過她，然後將嘴拚命往她的臉上湊。樓連芹拚命躲著，最後竟說了一句，“你這個流氓”。這幾個字讓林立鬆開了她，他呆呆地看著樓連芹，就像幾個小時前看著阿痞那樣。
“你說我什麼？”林立問。
樓連芹微縮著身子說：“幾天前你還和我說以前的事情，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林立低了一下頭說：“以前的我是怎樣的？”
樓連芹有點害怕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你們早點找到玉，早點回去吧。”
“回去？”林立輕輕笑了一聲說，“這裏有你，我幹嗎回去？”
說著他又一次朝樓連芹撲了過去，樓連芹還是做著微弱的反抗，但林立根本就不管她，強行將自己的嘴巴湊在了她的臉上。
“你受傷啦。”樓連芹喊了一聲。
林立這次像受到了極大的排斥，立刻離開走到門邊，然後衝著樓連芹咬了下嘴唇。
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樓連芹卻拿著一個小瓶子走了出來，淡淡地說：“你真的受傷了。”然後就將藥水塗在他的傷口上。
“我要睡了。”林立根本不覺得自己哪裏受了傷。
“到底怎麼了？”樓連芹的語氣很溫柔。
“跟黃大令打架，他差點把我打死！”林立說這話的時候就像和阿痞在吵架。
樓連芹拿著那隻小藥瓶愣在那裏，林立則一把將燈拉滅，然後將身子蜷在沙發上。慢慢地，屋內顯現出兩個很清晰的輪廓，一個蜷縮著，一個站著，像兩個各不相幹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