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正打算離開的時候，陳曉莉一抬手說：“我們黃總想見見你，他說……”
林立知道他們為了找到玉想和自己套近乎，現在陳曉莉在他眼裏已經不那麼可親了。
“哎，我什麼也不懂，你們是搞藝術的。”
“你不也是搞藝術的嗎？”陳曉莉半開玩笑地說，“我們都是搞藝術的，應該有共同語言的。”
林立聽得出這話的意思就是：我們都是找玉的，應該相互合作。
“陳小姐，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找這玉是很不容易的，鬆海這麼大，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林立第一次在陳曉莉麵前很幹脆地走了。他看不見陳曉莉是什麼表情，隻是覺得這女人臉白得實在有點誇張。
林立回到家，看見古恒和阿昌靜靜地坐著。林立也點起一支煙，坐了下來。
“我們來鬆海是來找玉的，同時也是來生活的。”古恒說。
林立吐了口濃煙，抬頭仰望著天花板。
古恒翻了下掛曆，又說：“這次過年就不回去了，以後回去吧。”
林立一直沉默著將一支煙抽完，突然蹦出一句：“我那天見到樓連芹了。”
古恒的表情是意料之中的詫異。不過，林立沒去注意古恒的反應，他這句話似乎是說給自己聽的。
“變了很多，但還是被我認出了。”他繼續自言自語著。
古恒在一旁驚訝地問著什麼，而林立卻靠著牆沉默不語了。他原先覺得陳曉莉是鬆海最漂亮的女人，現在似乎應該是樓連芹了。樓連芹不愧是一朵花，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一枝獨秀。如果說樓連芹是鮮花，那麼陳曉莉就是塑料花，看多了漸漸就沒味道了。
林立跟古恒說阿痞自己單幹去了，並且黃大令要與自己合作。古恒懷疑這裏麵有什麼陰謀詭計，說不定就是苦肉計。古恒還在不確定地嘀咕著，林立倒已下了結論：鐵定是苦肉計。
天又暗了下來，三個人還躺在床上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
古恒說：“鬆海和我們農村的確不一樣啊。”
林立沒說話。
“阿昌，你說是不是呢？”
“是的，王虎說過這話的。”阿昌說。
古恒沉默了一會兒說：“也不知道他現在睡在哪裏。”
阿昌說：“當然是床上。”
“嗬嗬，看來我多想了，以前在農村隻想結婚生子的。”
“我以前想龍蝦怎麼可以上鉤的。”
“嗬嗬，現在什麼都不想了。”
“現在想王虎了。”
古恒不知道說什麼。
“當然，想也沒用的。”
林立躺在床上一直沒說話，這對話聽得他有點心酸。他準備明天一早就去形象設計中心，去見陳曉莉。
十一月的天亮得比較晚。林立連臉都顧不得洗就走了出去，到了形象設計中心時，天還是灰蒙蒙的一片，當然店門也緊閉著。林立就站在那店門的中央，像是要與誰一決高下似的。天還是沒變顏色，但街上的車輛漸漸增多了。林立看了看手表，已經八點半了。他向左右看了看，然後朝店門狠狠地捶了兩下，最後又使勁地踢了一腳，那卷簾門就傳來雜亂的響聲。
正當林立想接著發泄時，那卷簾門“嘩”的一下升了上去。裏麵出來一個穿著睡衣、頭發蓬鬆的年輕女孩。她邊打著哈欠邊睡眼蒙矓地看著林立。林立看了看那女孩，然後又看了看裏邊，就想走進去。
“你……你找誰？”那女孩說。
“老板，找你們老板，快快，叫她出來。”林立邊說邊往裏邊走。
女孩還是站在門邊說：“我們老總不常來這裏的，副總經理會來，助理也會來，還有……”
“別廢話，我找陳曉莉，陳曉莉，聽見沒有？！”林立提高了聲音。
“都還沒上班呢。”女孩輕聲地說。
“打電話，快給我打電話。”林立拍起了桌子。
女孩走到電話邊說：“沒號碼。”
“給我找，打１１４查。”然後一摸自己的手機，看了眼來電記錄，讓她照著撥。
女孩將電話號碼撥到一半的時候看了林立一眼，林立斜了他一眼，那女孩趕緊接著撥。
“喂，您好，是陳助理的家嗎？”
“我是設計中心的小丹，能叫下陳助理嗎？”
“有點事情需要麻煩你。”
“哦，那真的很不好意思哦。”
那女孩顯得極有禮貌，而林立在一旁聽得實在不耐煩了，就上去一把接過電話。
“叫陳曉莉馬上給我過來，老子在這裏等她，三分鍾內到，不然砸你們的大門。”林立說完就將電話掛了。
那女孩站在一邊大氣不敢出。林立在沙發上坐了近半個小時，一輛紅色的轎車才在店門口停了下來。陳曉莉走了進來，林立故意將頭扭向一邊，裝作沒看見。
“你想怎麼樣？”陳曉莉問。
林立還是不說話。
“你想一直這麼坐著嗎？”
林立一轉頭，發現黃大令也站在自己的麵前，但他仍不慌不忙地說：“把王虎放了吧。”
黃大令輕笑了一聲說：“他不是跟阿痞一樣跑了，就是被誰帶走了，總之我們不知道。”
“別糊弄我們了，你們的那些伎倆我還不知道？”
“我們是給你麵子，請你馬上離開。”陳曉莉明顯比黃大令還氣憤。
林立站了起來，從口袋裏摸出古恒從莆口帶回來的幾個紙團說：“這個是什麼東西，你們認得吧？”
黃大令和陳曉莉看了半天，沒說話。
“或者問問你們的阿痞，都該清楚了吧。”
“跟你說了，阿痞自己跑了，而且你這紙團是什麼東西？告訴你，別惹我們生氣。”陳曉莉動怒了。
林立見陳曉莉怒氣衝衝的樣子，當然也不甘示弱。他將手中的紙團狠狠地往地上一扔，然後用手指了指陳曉莉和黃大令。黃大令雖然沒怎麼說話，但是下令動起手來似乎也不是一般的厲害。隻見他彈了彈幾根手指，身後立馬又冒出來兩個身強體壯的年輕人，兩人二話不說就給了林立幾拳。林立捂著臉倒退了好幾步，但表情仍顯得氣勢洶洶。
“你們他媽的真是一幫王八蛋。”林立吼道。
黃大令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林立剛向前走了幾步，那兩個壯漢又走了上來，三五下就把他轟到了門外。他們將厚厚的玻璃門給關上了，林立坐在地上朝那門吐了口唾沫。雖然他們人多勢眾，自己被打了，但林立的心裏還是非常不服氣。他一直在形象設計中心周圍轉悠，不停來回的腳步似乎在告訴別人，他要再次進到裏麵去。
從東往西走的時候，林立的外衣口袋裏藏了一把水果刀。他覺得隻有一個方法是最簡單最直接的，就是衝到裏麵去捅黃大令幾刀。在離店門還有五十米距離時，他放慢了腳步，說實話他還是有點緊張，不過轉而一想，隻要不把他捅死，隻讓他流點血也沒什麼大的罪孽。
正當他的腳即將邁上那裏的台階時，突然，正麵快速走來一個人將他懷裏揣著的水果刀碰落在了地上。林立急忙將刀撿起來藏進衣袋裏，然後慌張地向身後看了一眼。
“什麼？怎麼是她？”林立自言自語了一句。
他發現那個快速走過的女孩竟然是樓連芹。她還是和上次一樣穿著白色的衣服，雖然穿著打扮跟以前比變了很多，但畢竟是林立的初戀情人，所以對她的那個背影還是有種熟悉感。林立見她過了馬路，也忙轉身跟了上去，但是被往來的車輛給晃得找不到蹤影了。林立的心裏有點失落，沿著大街又來回走了一遍，看見有年輕的女子背對著他，腦海裏立馬就想到“樓連芹”三個字。就這樣晃悠了好長時間，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衣袋裏還有一把水果刀，自己應該先去對麵的店裏。
林立推開玻璃門的刹那幾乎沒有人注意他，而他卻將四周看了個遍。黃大令就背對著林立坐在沙發上，右手拿著茶杯左手摟著女人。林立伴著急促的呼吸走了過去，在離他們還有五六米的時候，那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已經拿在了手上。林立想著手起刀落時那鮮血飛濺的場麵，使勁把持住微顫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