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托麗·艾莫斯:一半獅子,一半女人(2 / 3)

因為天空正在墜落

I've been here silent all these years

我一直停留在此處沉默多年

全曲以鋼琴伴奏為主,清澈而略富緊張感的旋律,宣泄了詞人壓抑多年的不安情緒,以不再沉默的“沉默”姿態拒絕宗教給予的救贖。對艾莫斯來說,宗教和父權製本質相同,在這個由男性話語主導的世界中,真理的表述方式和權威性,迫使女性的聲音變得愈來愈微弱,甚至變得無關緊要。她深知不能改變自己的性別,也無法完全彌合曾經遭到的傷害,隻能選擇音樂來發出呐喊,也唯有音樂能讓她正視靈魂深處的恐懼。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艾莫斯的歌詞很難為大多數具有宗教信仰的聽眾所接受。因為她不斷地在創作中顛覆和解構宗教帶來的神聖感。在歌曲《上帝》(God)中,艾莫斯就將上帝塑造成一個開著新車,在大風天出門約會的男人形象,她充滿戲謔地唱道:“上帝,你有時犯糊塗/難道你需要一個女人來照顧?”有意思的是,盡管艾莫斯不斷質疑宗教確立的權威性,但她仍保持著對她父親——那個創造她的男人——的依戀和信任。這使得她對與宗教並立的父權製的批判產生了情感上的悖論,而原本糅合了冷靜和尖銳的歌詞,也展現出孩子般的天真。

Snow can wait I forgot my mittens

雪能否等一等 我忘記戴上手套

Wipe my nose get my new boots on

擦擦我的鼻子 穿上我的新靴子

I get a little warm in my heart when I think of winter

想到冬天,內心一陣溫暖

I put my hands in my father's glove

我戴上父親的手套

I run off where the drifts get deeper

跑向越積越厚的雪堆

Sleeping beauty trips me with a frown

睡美人皺眉將我絆倒

I hear a voice you must learn to stand up

我聽到一個聲音說 你必須學會爬起

For yourself cause I can't always be around

為了你自己 因為我不能總在你身旁

He says when you gonna make up your mind

他說你什麼時候才能作好決定

When you gonna love you as much as I do

什麼時候能夠像我愛你那樣愛自己

When you gonna make up your mind

什麼時候你才能作好決定

Cause things are gonna change so fast

因為這世界變化太快

All the white horses are still in bed

所有的白馬還在熟睡

I tell you that I'll always want you near

我告訴你我一直希望你在身旁

You say "that things change my dear "

你說:“世事無常,親愛的”

這首名為《冬天》的歌,是艾莫斯寫給父親的。“冬天”是童年經驗的具象展開:雪、新靴子、父親的手套、睡美人……潛意識裏,艾莫斯將自己視為孩子,渴望從父親那裏獲得庇護。但事實上,歌詞中“父親”的話,顯然是她麵對無常,期待獲得真正獨立的自我投射。這種矛盾的情感與她之後的歌曲《父親路西法》(Father Lucifer,路西法是魔鬼的意思)互為聯係。

曾有人評價艾莫斯的歌詞“感覺有點飄”,幾乎每一首都有使人困惑的部分,正如“冬天”結尾時再次出現的“白馬”意象,既可以簡單理解為夢想,也可以闡釋為一種潛在的純淨力量。像這樣意義模糊的構思和敘述,也是艾莫斯歌詞的一大特點。它不提供圓融的意境,隻留下大量闡釋可能性,仿佛你正置身於無人曠野,風從四麵八方湧來,到處都是入口也是出口。

在緊隨其後的音樂創作中,艾莫斯爆發出強大的正麵能量。她不再沉浸於憤怒傷感,而是試圖用音樂喚醒更多的女性聽眾,將自己哀豔的傷口化作一朵玫瑰,絢爛無畏地盛放。1994年,艾莫斯的音樂專輯《粉紅心事》(Under the Pink)登上英國排行榜榜首,在這張專輯中,她著力探討女性間的情感、性和暴力問題,女權傾向更加強烈。而在1996年的專輯《獻給火焰女神的男孩們》(Boys for Pele)中,艾莫斯改編了埃及神話,用14首主歌分別象征埃及神話中冥王奧西裏斯(Osiris)身體的14個部分,通過重述曆史神話故事,來展現奧西裏斯的妻子伊西斯(Isis)收集他屍身的過程,以使他獲得重生。她在專輯中唱道:“每條路都返回到我門前/每條路我都會追隨/每條路都返回到我門前/讓你的十字路口擁堵不堪。”此時的艾莫斯已經在音樂中獲得成長,死亡之神的重生最終隱喻了“她”的新生,迎接她的是更寬闊的生命體驗。

1998年4月,出乎所有歌迷的預料,在經曆了一段失敗的感情後,艾莫斯與英國錄音師馬克·霍利(Mark Hawley)結婚。隨後她便首次在她的原聲演唱中添加了電聲樂器,以一種新的搖滾風格開始了自己的音樂巡演。在巡演過程中,艾莫斯又經曆了懷孕的喜悅和流產的打擊。親曆生命的得失,艾莫斯完成了從女人到母親的身份蛻變,即使她沒能最終成為母親。這段經曆也被她記錄在《火花》(Spark)這首歌裏:“命運到底還要無望地轉多少個彎?/你永遠都找不到那個帶著魚鰭的芭蕾舞者/你認為自己是那枚炸彈, 是的 /說你不想這一切發生……” 作為一個天賦卓越的創作型歌手,一切苦難和挫折都成為艾莫斯寶貴的創作素材,而真實的個人情感體驗,也使她的音樂流露出罕見的透明和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