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教育(4)(1 / 3)

梅貽琦和夫人韓詠華有一子四女,家庭負擔重,日子過得很節儉。抗戰爆發後,清華、北大與南開組建西南聯大,北大校長蔣夢麟、南開校長張伯苓先後去重慶任職,聯大便由梅一人鼎力支撐。聯大時期生活困難,梅家經常“吃的是白飯拌辣椒,偶爾吃上一頓菠菜豆腐湯,全家就很滿意了”。他從來不對人說家境困難之事,夫人曾賣過自製的點心、擺地攤出售兒女們小時候穿過的衣褲以貼補家用。兒子梅祖彥的近視眼鏡鏡片摔碎了,好久無錢重配。叔叔梅貽寶(燕京大學校長)赴美前到昆明探望哥哥,看到侄子悶悶不樂,一問才知原因,出錢為侄兒配了一副。教育部曾發給聯大一筆學生補助金,梅家有4個孩子在聯大讀書,按規定有資格領到補助金,他卻不允許自家孩子去領。

西南聯大有許多左派教授,如著名民主鬥士聞一多,性情率真,動輒對國民政府的腐敗拍案大罵,連蔣介石也直呼其名,罵其為獨夫民賊。有人向梅貽琦告狀,梅總是默然不語。聯大後期民主運動高潮,有幾次在學校的廣場上集會,聞一多在台上什麼話都敢講,梅也不幹涉。僅僅有過一兩次,他約聞一多稍微談了談,還寫入了日記:“一多實一理想革命家,其見解、言論可以煽動,未必切實際,難免為陰謀者利用耳。”國民黨政府當局暗示西南聯大解聘聞一多等數名教授,梅貽琦根本不予理睬。

梅貽琦不愛說話,並不表示他沒有口才。

1946年6月,梅貽琦應蔣介石之約赴南京談清華大學複校的問題。蔣問清華近況,他答道:“學校依然注重學術研究風氣的恢複,倘使教授們生活得安定,研究設備得充實,則工作定更有進展。”蔣輕描淡寫地說:“有些教授對政府不滿,不能助長他們的氣焰啊。”梅立刻解釋:“少數人言論行動實有不當,但多數同人深不以為然,大家自相規勸,不致有多大影響。”甚至分析原因:“這些人心懷怨憤還有個原因,就是家屬眾多,或時有病人,生活特困難,於是愁悶積於胸中,一旦發泄火氣更大。”一番入情入理的分析,蔣介石頻頻點頭:“嗯,生活問題實甚重要。”隨後,梅向蔣提出提高教授待遇,改善生活水平的建議,蔣也覺得實在有必要安撫這些知識分子,當即答應。

北京和平解放前夕,梅貽琦麵臨著走還是留的選擇。據他的學生袁隨善回憶,大概是在1955年,梅貽琦和夫人韓詠華路過香港,跟他說起當時離開的情形:“1948年底國民黨給我一個極短的通知,什麼都來不及就被架上飛機,飛到南京。當時我舍不得也不想離開清華,我想就是共產黨來,對我也不會有什麼,不料這一晃就是幾年,心中總是念念不忘清華。”新中國成立後,周恩來總理也曾對清華教授們說:“梅貽琦先生可以回來嘛!他沒有做過對我們不利的事。”

可惜因緣際會,梅貽琦先生還是未能回到大陸,1955年底,67歲的他用清華基金開始籌建台灣清華大學。1962年4月29日,梅貽琦在病榻上發表了對校友的最後一次講話,5月19日溘然長逝,享年73歲。在他病危住院期間,有一個加鎖的手提包一直放在他的病榻下,誰也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麼。先生辭世後,學校委員會公開啟封,原來裏麵裝的都是清華在美基金的相關賬目,每一筆都清清楚楚。

清華之魂

梅先生不喜說話,但談話時卻和藹可親,人稱之為Gentleman of few words。

——美國麻省理工大學學士徐君陶

假使一個政府的法令,可以和梅先生說話那樣嚴謹,那樣少,那個政府就是最理想的。

——陳寅恪

他有他的人格……真君子Real Gentleman 的精神。梅先生不但是一個真君子,而且是一個中西合璧的真君子,他一切的舉措態度,是具備中西人的優美部分。

——清華早期體育教員馬約翰

對知識分子心態了解之深,當時少有如他的人。

——梅祖彥(梅貽琦的兒子、北京清華大學教授)一生盡瘁學術,垂五十年,對於國家服務之久,貢獻之多,於此可見。其學養毅力,尤足為後生學子楷模。

——北大老校長蔣夢麟先生為梅撰寫的碑文

顯顯令德,穆穆清風,循循善誘,休休有容。

——曾任清華大學校長的羅家倫

梅月涵先生使清華在這七八年裏發展成一個比較健全的民主組織……隻要同仁都能像梅先生一樣地愛護清華,並且知道怎樣去愛護,一切順其自然,不去揠苗助長,清華的民主製度,前途一定是光明燦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