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魯迅不遺餘力地幫助青年們,但不一定好心有好報。有位叫做韓侍桁的學生,留學日本時常與魯迅通信。他在信中說,曾經為了湊學費,不得不將一件珍貴的皮襖給當了,並給魯迅寄來當票,魯迅二話沒說為其贖當,並將皮襖郵寄到其家中。韓回國後,托魯迅為其在北京介紹一份工作,但文化界風傳韓為魯迅派,此事未成。韓後來去到上海,與魯迅過從甚密。後魯迅加入左聯,為國民黨所不容,韓立即明哲保身,讓好友去罵魯迅。魯迅翻譯了一半《十月》,讓他續譯,韓翻看魯迅的譯文後,認為自己文筆不夠老練,沒有資格續譯,故沒有同意。而韓侍桁則說,魯迅對他有誤會。其實是魯迅認為韓不肯接受他的培養,所以對韓極為不滿。而“導致我與魯迅關係進一步惡化的是繆崇群的文章……大約是三零年底或三一年初,他在一個刊物上寫了幾句補白,諷刺魯迅是文壇霸主。魯迅知道我與繆是老同學,就懷疑我與這些‘補白’有關。柔石被捕後,魏金枝來找我,要我陪他去魯迅家……到了那裏,魯迅根本不睬我,好像沒有我這個人在場似的,看都不看……從此,我就不到魯迅家去了”。正直的胡風在《魯迅先生》中說:“例如韓侍桁……魯迅盡力幫助他……促進他學習,在思想上進步,後來回上海,還是依靠魯迅。但他在生活上糜亂不堪,竟至要魯迅替他買壯陽藥。說,他自己不好去買,那給人知道了名譽不好。魯迅有一次忍不住提到這件事,氣憤地說:‘他怕名譽不好,難道我就不怕名譽不好麼?’”
魯迅為青年作者葉永蓁修改小說《小小十年》,將之推薦給春潮書局出版,並撰寫小引。春潮書局預付給葉150元版稅後,因經營虧損倒閉再無力支付,葉跑到魯迅處吵鬧一番,魯迅隻好將書推薦給其他書店出版。
魯迅曾對鄭振鐸談及,有位素不相識的青年寄來稿子請他修改,他仔細改後寄回去,青年卻責怪他改動太多。第二次青年又請他修改稿子,他改後再寄回,青年卻怨他改動太少。魯迅慨歎道:“現在做事真難極了!”1936年,魯迅大病初愈,便有許多函稿寄來,說:“聽說先生的病好些了,可以替我看些稿,介紹出去了罷?”許廣平又氣又心疼,說:“門徒害夫子!”魯迅逝世前,在病榻上完成散文《死》,這也是他的“遺囑”:一、不得因喪事收受任何人的一文錢;二、趕快收殮,埋掉,拉倒;三、不要做任何關於紀念的事;四、忘記我,管自己的生活——倘不,那真是糊塗蟲;五、孩子長大,倘無才能,可尋點小事情過活,萬不可去做文學家或美術家;六、別人應許給你的事物,不可當真;七、損著別人的牙眼,卻反對報複,主施寬容的人,萬勿和他接近。
再無魯迅
魯迅的身材並不見高,額角開展,顴骨微高,雙目澄清如水精,其光炯炯而帶著幽鬱,一望而知為慈悲善感的人。兩臂矯健,時時屏氣曲舉,自己用手撫摩著;腳步輕快而有力,一望而知為神經質的人。總之,他的舉動言笑,幾乎沒有一件不顯露著仁愛和剛強。
——好友許壽裳
魯迅這個人,文章實在犀利,可謂盡怒罵譏彈之能事,愈罵得好,他愈高興。我看見他嘲笑虐謔之時,張起一口黃牙嗬嗬大笑的情狀。
——林語堂
看了他的臉,好像重讀了一遍《呐喊》序。
——朱自清
中國的魯迅是20世紀亞洲最偉大作家。
——日本著名作家,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大江健三郎魯迅是(中國)20世紀無人可及也無法逾越的作家。
——德國著名漢學家顧彬
魯迅先生的創作,除《墳》《呐喊》《野草》數種外,均成於一九二五年至一九三六年中,其文除小說、書信一種外,均為雜文與短評,以十二年光陰成此許多作品,他的感想之豐富,觀察之深刻,意境之雋永,字句之正確,他人所苦思力索而不易得當的,他就很自然地寫出來,這是何等天才!何等學力!
——北大校長蔡元培
我卻以為真實的魯迅並不是神,也不是狗,而是個人,有文學天才的人。
——陳獨秀
如問中國自有新文學運動以來,誰最偉大?誰最能代表這個時代?我將毫不躊躇地回答:是魯迅。魯迅的小說,比之中國幾千年來所有這方麵的傑作,更高一步。至於他的隨筆雜感,更提供了前不見古人,而後人又絕不能追隨的風格,首先其特色為觀察之深刻,談鋒之犀利,文筆之簡潔,比喻之巧妙,又因其飄溢幾分幽默的氣氛,就難怪讀者會感到一種即使喝毒酒也不怕死似的淒厲的風味。當我們熱衷去掌握現實時,他已把握了古今與未來。要全麵了解中國的民族精神,除了讀《魯迅全集》以外,別無捷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