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雨斷斷續續下了一天,世空回到垃圾巷還在下。
晚飯後,馬蘭花洗了碗就躺下了。夜色越來越濃屋簷滴答著雨水,似乎還能聽見沉悶的雷聲。世空點上蠟燭。燭光搖曳時光流逝,白天所見所聞在眼前掠過,紛繁而雜亂。想起耿娟,想起冷月,世空忽然來了靈感,遂拈筆作詞一首。其詞曰:斜湖路上,紅線門裏,佳人坐台。單身男子,來來往往,牽紅線,解鴛鴦譜。常臨兮女客。披肩秀發,鳳眼含笑,此何人兮?衣天藍羽服,蹬鹿皮毛鞋,圓睜杏眼,柔弱兮何美,燦爛兮芳容,大方兮言辭。行動如風,嫋娜多姿。我何人兮豔羨,鍾情於其美。月夜懷思,翹足以待。然陋質薄命,難遇於巫山。
馬蘭花於一個閃電後醒來,試試腳頭,空空如也,因說道:“你隻知天天用功寫小說,卻不知疼人體貼人。”世空回道:“我幾時不知疼人體貼人了。”“你現在就不知疼人體貼人,是不是心思用在哪個小妖精身上,要不功能減退,撐不起杆子來。”世空說誰撐不起杆子來,現在就撐給你看看。寫完《大澤鄉》第五十章,世空擱筆走向馬蘭花。
馬蘭花在下麵說你真的還能撐起杆子來,隻是還不知人情世故。世空說我又做錯了什麼?馬蘭花說你去看過莊姐了嗎?世空說昨兩天還去過,她不在。明個,你再去一趟。我老是夢見她。第二天,世空到喜鵲橋。
莊姐這幾天感冒,一大早吃了兩片藥仍咳嗽不止。世空到來時,莊姐吐了一口痰,臉紅紅的。世空端了茶杯遞到莊姐手上。莊姐喝了茶,漸漸喘息均勻。世空說身體是自己的,要照顧好。莊姐說到底年紀大了,稍微凍一點就感冒了。世空說這就要注意冷熱。明個秋風,天說涼就涼了。莊姐嗯了聲,問起世空創作情況。世空說由於《義正辭嚴》被槍斃,創作社基本不去了,有時在家寫《大澤鄉》。莊姐說你那篇小說可能不符合主旋律。世空說不說那事,提起來,我心裏窩的難受。趕快把那個長篇寫出來吧,現在出書比較容易,隻要有錢。世空歎口氣說我也是這麼想的,可到時上哪弄那麼多錢?車到山前必有路。莊姐一邊安慰世空一邊喝茶。
在世空結束與莊姐談話第三天,世空被江波召到灰水湖創作室。江波說你和老五寫的那篇文章《北風》雜誌社準備刊登,但是你要有被人報複的心理準備。世空喜悅的心又縮緊了。你也不要怕,搞文學的本來就是個招惹是非的行業,作家是道德和良知的堅守者。作為一個有擔當的作家,他不會因有人要打擊報複,而放棄真理。
世空完全沒把江波的話放在心上,根據《義正辭嚴》的失敗經驗。有時失敗並不是一件壞事,至少免了些是非,延長了成長的道路。小婁也失敗了,完全從一個有朝氣的青年變成了一個幾近遲暮的病鬼。他的龜頭像冬天的凍山芋經常流淌膿水。身上無斑的時候,又開始尋找野雞。那些野雞風騷浪蕩,見錢就脫衣,見男人就要。小婁不久前認識了一個鄉下野雞。麵疙瘩鼻子,燒餅臉。每天形影不離小婁。小婁說我有病呢。那野雞就說有病俺不怕,有錢能治好。小婁說我吃了多少藥也沒好的。野雞說,病怕什麼,不當吃不當喝,錢也照樣苦的。小婁說隻怕結果不好呢。野雞就說若是怕這怕那,就不幹這行。真是英勇無畏,倘生於革命年代,怕要與江姐、劉胡蘭齊名的。後來,小婁在一所黑咕隆咚的屋子裏成全了燒餅臉。
令世空意外的是他和老五合寫的那篇文章果真刊登在《北風》雜誌上,並引起反響。文章寫道:下套子是以獲取利息差從而達到斂財的投機手段,同時也是種變相詐騙,借錢的人多以包工程、做生意等理由從放貸者手中牟取大量錢財,然後投入其他行業或是以更高的利息借給別人,一旦所投的錢款難以收回,他也就無法向債主兌現承諾。近年來,借錢下套之風席卷灰水,其影響廣泛,嚴重擾亂了金融秩序,受害人數高達十萬,部分家庭因此而破裂。為遏製下套風,現提出以下幾點建議:一是全麵排查。在全城範圍內展開拉網式排查,對排查結果逐一登記,構成犯罪的重點人員予以逮捕。二是加大打擊力度。著力安排警力對下套行為進行嚴厲打擊,以確保經濟社會健康有序發展。三是加大宣傳力度。利用廣播、電視、傳單等宣傳手段向群眾宣傳下套的危害,幫助群眾自覺抵製各類騙子的誘惑。四是開辦培訓班,對群眾進行相關知識培訓,自覺抵製下套風。五是加強人文教育。對民眾進行人文精神教育,提高他們的道德水平,遠離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