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婁喝完草藥,來找世空借錢。馬蘭花說世空不在。小婁還想再說點什麼,馬蘭花關了門。小婁轉身走出離火巷,在湖南路與世空相遇。

小婁像遇見救星,眉眼閃動。世空說你找我也沒用的。小婁說小說都發表了,能沒錢?世空苦著臉,說沒,沒那回事。小婁笑了一下,像朵苦菜花。世空說帶你去找過老師,他有錢。

過先生的門落了鎖,敲了許久,無人應。小婁說我走了。有夕光斜射過來,塗紅了小婁搖擺不定的身影。

過先生在繡花身上越來越找不到感覺,便以介紹工作為名要帶醜兒到旅社開房間。醜兒問起工種。過先生說旅社服務員。醜兒就說那我跟你去。繡花說去什麼去,跟你爹一起賣牛肉。醜兒說我就要去。你就讓醜兒去吧,一個月千把塊,她跟老邱賣牛肉,還能多賣千把塊。繡花嗯了一聲,說去可以,到月領工資交給我。

過先生帶著醜兒走向旅社。人沒到旅社,醜兒就囔起了鼻子,這兒太臭了,到處垃圾,這兒還有大便,這臭水溝水這麼黑。你是來這兒工作的,又不是觀光的。可也不能這麼髒,比我們家還髒。這裏外部環境差些,內部環境可是絕對的。進了內部環境,果然是窗明幾淨,柳暗花明。水磨石地麵能照出人的影兒來。醜兒禁不住哼道:花花世界,鴛鴦蝴蝶,苦苦要上青天,不如又童年。過先生打開了一個房門,說:“老板看中你了,特意為你安排了這間房子。是真的嗎?是真的。醜兒像隻年輕的母鴨一跩一跩走進房間。過先生不失時機地將門從裏麵反鎖上了。

一輪明月升起,清純的光輝染白了世空的萬千思緒。如果說尋找冷月的那天夜裏是世空第一次心靈流浪,那麼這次是第二次心靈流浪了。第一次流浪,世空的心思是灰暗中閃著若隱若現的光明,現在則是完全的黑暗,並帶著痛苦的染色體。那個月光皎潔的夜晚,世空著實想了許多,從第一天走進灰水城到認識馬蘭花。期間的艱辛自不必說,多少次失望多少次希望已記不清了。唯一可以信賴的是自己,從三十年前感到自己的存在,現在世空仍覺得自己是真實的,父母是最親的。想到父母,世空便有家嚴故世良辰不在的傷感。

第二天睜開眼,世空發現了繡花。從女兒跟著過先生出門打工,繡花就在懷疑。昨晚一直沒睡好,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繡花便起來找過先生。

繡花問世空怎麼沒進屋睡。世空打著哈欠說過先生昨夜未歸。你不知他去哪裏?世空說我要知道還用睡這裏?繡花自言自語地說過大哥把醜兒帶哪去了?世空說你是找醜兒的。繡花說不找醜兒,誰一大早跑來這兒?他說帶醜兒去旅社做服務員的,到現在連個影兒也沒有。你到旅社找。我不知他們在哪個旅社,真是急死人。你家醜兒一個大活人,不會弄哪去的。醜兒腦子不好,我怕出事。你回去吧,說不定她已回家了。你跟我走吧,到我家好好睡一覺。

世空沒有接受繡花的邀請,卻進了黃禍的家,房子因無人居住,灰塵滿布蛛網四懸。黃禍畫在牆上的那個裸體女人隱藏於歲月的塵埃中,顯現出曆史的厚重。世空在黃禍睡了許久的那張木床上躺下,默背著昨天的曆史,忽然心裏升騰起陣陣酸楚。繡花說這裏也太髒了,你也能睡。世空說饑不擇食,困不擇床。哎喲,這裏癢,你給我撓撓。繡花坐在床沿,撩起衣襟要世空給他撓癢癢。世空剛伸出手又縮了回去。繡花扭腰甩膀說,你給我撓呀,撓啊。世空終於給繡花撓起了癢癢。小袁,我的皮膚細嫩吧。往上,這裏,這裏,對,就這裏。世空的手按著繡花的指令一路上去。在敏感的部位撓了幾下又縮了回來。撓啊!我困了。

世空回到離火巷是下午三點。

馬蘭花與世空又發生了一次爭吵。盡管世空一進門就對馬蘭花說我回來是向你和好的,馬蘭花還是叫世空從哪兒來還到哪兒去。世空說我從娘肚裏出來。馬蘭花說我不和你耍貧嘴,又問世空夜裏在哪兒的,世空說露宿街頭。馬蘭花說世空在說謊,說世空身上有女人味。世空說天天和你在一起當然有女人味了。馬蘭花說那氣味不是我的,世空說我昨晚在過老師的門前站了一夜,早上遇上繡花。馬蘭花手指著世空說又出來個繡花,是你自己招的,我沒誣賴你。世空說我沒和繡花那個,我向你保證。馬蘭花說保證什麼,吃屎狗總離不了茅廁缸。馬蘭花的話一下激起世空的怒火,世空罵馬蘭花不是好東西,並指手機為證。馬蘭花說我是以牙還牙,難道就興你勾引這個約會那個。世空說我和她們是正常交往。我和他也是正常交往。世空說你們已經超越了朋友的界限。馬蘭花說我要是有那心,也不會站在這兒和你吵架了。世空說我要是有外心,天打五雷轟。既然你沒外心就不要懷疑人有外心。世空說不是我不相信你,確實那種人不能和他攪在一起的。馬蘭花說你放心,我不會的。世空說你發誓。馬蘭花就用右手食指戳著世空的額頭說,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