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假設終歸是假設,有太多客觀而現實的問題並沒在這假設中得到充分的體現。比如說,關於這個“理性”的問題,就很值得商榷。每個人的出身不同,教育背景不同,性格不同,對世界的理解不同,價值觀也不同;所處社會的地位不同,立場也不同??這些不同造就了不同的人在麵臨選擇時的取向也不同。因為他們對於“有利於自己”的信息有各自不同的評判標準,以至於對同一個信息有著截然不同的判斷。很可能某人在主觀上做出了最“有利於自己”的選擇,然而客觀上,他卻是做出了最不利於他的,也可以說是最愚蠢的選擇。
常識告訴我們,客觀現實通常並不能隨良好的主觀願望而轉化,從惡性的起點開始,就難以走進良性軌道,更難以通往良性的終點。從客觀上講,任何社會人都是經濟人,但是說到“理性”二字,不免就要打折扣。
而人主觀上的利己選擇,未必是對他人乃至對社會無害的,尤其是當個體的能力或者所控製的資源足以影響到整個社會時,他的利己選擇對於社會來說,可能是種災難。這便是理性經濟人假說的悖論。
我們無可否認人性中自私、利己的本能,如果任由這本能無限製地發展,就會變成貪婪、索取無度。倘若對這份人類主觀意識上的欲望再欠缺一點約束,那麼人類的劣根將徹底把自我毀滅。這點不容置疑,今天的科技足以將我們賴以生存的地球毀滅幾百個來回。
那麼人的欲望是否應該徹底約束住呢?這顯然又是個荒唐的命題。首先,人性是伴隨著人類生存而客觀存在的,如果將人的欲望消滅,那麼人也就不複存在了,都成了神。退一步講,僅從物質角度來講,若是人類以維持最低生存底線為標準,那麼所有人將不再有為了物質而努力的必要和動力,而因此帶來的連鎖反應是,繁榮的社會消失了,取代的將是一片蕭條與破敗。
那麼人性與對人性的約束,究竟該如何取舍呢?這是個近乎無解的難題。對於這個問題,老祖宗曾經開過一方良藥,隻是能按方抓藥的人絕無僅有。《道德經》中說陰陽,講的是平衡;《中庸》裏講的是取中之道,不偏不倚。然而翻遍了我們的曆史,卻從未看見過平衡,隻有著單麵倒的強勢,而社會價值也是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於是幾百年就有一次推倒重來,周而複始地循環。
我們的“中庸”,往往都是嘴上的,若不是教條主義,就是言行不一,而其精髓往往處於不可知不可得的境地。
GDP是塊糞味蛋糕
曆史的進程是不可逆的,一些跨時代的技術理應被我們看作壯舉。於經濟學來講,GDP這一概念的提出,絕對是一個偉大的創舉。統計學家威廉·配第(WilliamPetty)的這個發現,為後世分析區域內財富的增長提供了有效的途徑和辦法。
而後世的經濟學家也非常熱衷於以GDP來討論經濟的發展水平。他們常用做蛋糕來打比方解釋這個GDP,說GDP相當於一塊大蛋糕,蛋糕做的越大,那麼每個人可以分到的蛋糕就越多。
然而這其中又有了悖論,姑且先放下如何分配這“蛋糕”不論,我們僅以這蛋糕的質量說話:誰敢保證在做這個蛋糕中間沒有人偷工減料,或者是故意禍害人,往裏添了糞,把它做成糞味蛋糕;又有誰能敢保證這個蛋糕裏隻是雞蛋、糖、麵粉之類的可食用物質而不摻雜工業原料,比如三聚氰胺?
盡管GDP一向被認為是衡量某區域經濟發展的一個重要指標,可它的天然缺陷卻往往罕被人提及。首先是,隻反映了經濟總量的增長,而缺失了區域內究竟是哪一種經濟成分在統計中產生作用。破壞性活動和浪費性活動,同生產性活動一樣,也都會被計入GDP之中,因為這兩者中間同樣有經濟價值的運動和變化,但是這顯然不是健康的、有效的經濟產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