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值得我們注意的是,稅收是把雙刃劍。因為它在通過政府行為轉化成公共服務的同時,相應地提高了經濟作物的成本和價格。這造成的實際經濟結果是勞動報酬下降,社會經濟單位的收益減少。嚴重的,甚至可能會導致部分實體單位出現經濟運轉困難的傾向。更麻煩的是,根據市場價格傳導機製,稅收最終都會通過市場價格的形式傳遞到每一個人身上。也就是說,政府每征收的一分錢,都會以經濟形式分攤到社會中去;政府每多征收一分錢,社會的負擔就重一分。
高薪養廉是戲說笑談
我們繼續從純理論上探討稅收的問題,由於稅收的根本目的是用於購買公共服務,那麼支付於公共服務的錢越多,額外支出越少,意味著成本越低。但是為了完成這種公共服務,又不得不支付一些額外的開銷,最典型的莫過於人力成本支出,也就是勞務支出。具體些說,公共服務工作總要有人來做。來做這份工作的人,就是政府的公務員。
他們的勞動報酬將由稅收總額中支付。
毫無疑問,公務員的數量越多,那麼所需支付的勞務費用越多,額外開銷也就越多,稅款的無效消耗也就越重。
說到政府工作人員的問題,又不得不提上兩句有關他們的勞動報酬問題。決定他們勞動報酬的多寡,從理論上講應該歸屬於納稅人。然而現實情況中往往不是如此,尤其是在帝國體製下的政府,更是沒有這種觀念。不受限製的政府權力加上長期不平等的征稅關係導致了納稅人權利的缺失或是被隱性剝奪。幾乎沒有納稅人認為,自己有監督政府使用稅款的權利,反而認為交稅就是上貢。
此種現實,造就了對政府的監管權成了真空帶,政府可以很隨意地將稅款挪為己用,而壓縮對公共服務的支出。而政府工作人員的勞動報酬,則由他們自己隨意分配。隨著政府工作人員的欲望無休止地放大,他們的經濟利益鏈條也會呈擴大化的趨勢,具體表現為通過地下手段使與自己關係近密的人加入政府機構,來分食這些利益。這會導致政府機構無限製膨脹,也會導致稅款的無效消耗無限製增加,直到無力完成公共服務的支出。
這是一種惡性循環。然而這還不是最壞的結果,最壞的結果是,為了維係這樣效率低下的政府能夠繼續保持運轉,要進一步擴大財政收入,也就是要加稅,將負擔再次轉嫁給社會。常識告訴我們,惡性循環鏈條沒有終止,將會使現實狀況變得越發嚴峻,直到使社會經濟徹底崩潰才會告一段落。
稅收被濫用的根本是因為不受監管、不受限製的權力存在,說它是洪水猛獸一點也不為過。而帝國體製最大的悲哀是,創立這種製度的根本目的就是放這頭猛獸出來肆虐,而不是為了把它關進籠子,給它的活動加以限製。
由這份沒有製約的政府權力存在,我們又衍生出一個問題,那就是高薪能不能養廉。其實解答這個問題並不複雜,隻要考慮清楚兩個要點,那麼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第一個要點是,人的欲望會不會有止境。第二個要點是,侵吞公眾的財物不受監督,也不用因此擔負責任,是否有人能克製自己對經濟價值的欲望。那麼問題的答案就昭然若揭了。在帝國體製下,所謂高薪養廉隻不過是個笑談。提出這個說法的人隻有兩種極端的可能,其一是極端理想主義者的一廂情願;其二是政客的左右逢源,為了謀求支持而討好整個官僚集團。
奴隸製對掌權者來說是最優越的分配製度
這看似扯得有些遠了,請容許我重新回到初始的話題中去。
《食貨誌》中曾提過一個叫李悝的人。這個人是活躍在戰國初年的從政者,曾在當時的魏國擔任過丞相。他在任之時,曾大力推行經濟政治製度改革,致力於提高土地的利用效率,以求得更高的農業產能。他是有史記載的,第一個用數學方式精算區域內經濟總產值的人。這區域內經濟總產值就是今天我們通常所說的GDP(GrossDomesticProduct)。盡管在以農業為主要經濟產值的時代裏,對經濟結構的側重點不同,對經濟總產值的計算方式也大相徑庭,甚至這計算方式在技術含量上也遠不如今天。可我們不能忽略這種經濟意識誕生的曆史距離——距今大約兩千五百年前,我們更加難以持否定的態度來看待這種經濟意識在當時曆史上的積極意義和先進性。這種隱藏在古中國曆史中卓越的大智慧,對於我們來說,除去給予由衷的讚歎外,還能做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