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5年,一個新興的政權取代了王莽所建立的新朝政權,建都河南洛陽,史稱東漢,也稱後漢,不過在當時,國號前卻沒有任何前綴,隻是稱漢。據說,東漢的首任皇帝是西漢開國皇帝的後裔。毫無疑問,最高權力掌控者的同宗同源,是不少學人將兩漢認定成一個整體的重要原因。不過僅憑這一點,就認定兩漢是一個整體未免太過牽強。於是有了另一種技術含量比較充分的說法:
從政治結構上看,兩漢一脈相承,都是帝國形態;從行政區域上看,都是郡縣行政管理體製;從地理位置上看,都是橫跨整個古華夏。盡管在官製上,東西兩漢有著微妙的差異,可是從本質屬性上看,兩代帝國實難找到什麼不同。
然而依據這些特點來看,似乎又沒有什麼比秦帝國與西漢帝國的政治親緣征兆更為明顯。與其說東西兩漢是一個整體,莫不如說秦與西漢是一個整體,如果忽略最高統治者的血緣聯係這一因素忽略不計。
無數曆史事實證明,最高統治者的血緣聯係,並不是帝國權力傳承的絕對條件,而隻是一種低成本的選擇。原因在於,帝國最高權力,也就是皇權,是被神化了的權力,附帶著的,與皇權關聯緊密的一切人和事物也將被神化。與皇權掌控者的血緣聯係,自然不能例外。
對於整個社會來說,重新營造一個新的皇權,要比繼承皇權的成本高昂得多,除去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成本外,固有的社會文化習慣及社會記憶是否能承受新皇權產生的現實,就是個很難準確控製風險係數的事情。
皇權的血緣繼承,由於無須重新神化,所以在理論上成本偏低。然而客觀現實往往又不能完美地吻合最低成本的理論,在具體執行中,常常又因沒有合適的血緣繼承者而造成權力不能合法繼承。通常在這個時候,一種形式主義的措施就會躍上曆史舞台,以篡改繼承者社會關係的方式,來完成權力繼承的合法性。通俗的說法叫過繼,即改繼承者的姓氏為前任權力掌控者的姓氏,以表示為前任權力掌控者的後裔。
科學地界定一個政治體的存在時間範圍,最鮮明的兩端標誌應該是政權的建立和它的崩潰。前後統治者不存在繼承關係的兩個政權,其實就該認定為兩個時代。由史可鑒,東漢政權的出現,是王莽政權消失後的結果,而不是由西漢政權延續而來的結果。我們無視這政權的誕生是否與社會需要有關,隻要注意到它是經毀滅到新生的政權就足夠了,因為它已經有了新時代開始的標誌。所以說,東漢就是東漢,它是一個獨立的政治體,不能將其同西漢合並到一起來看待。
不過我們又無法將東漢與西漢完全割裂,正如西漢無法與秦割裂一樣。原因在於,人類社會的發展是呈線性邏輯存在,而不是以點式或不規則的非線性邏輯存在。
東漢在政治製度的發展上並無太大的突破,罕有可圈可點之處。但是卻在生產技術和自然科學上有著跨時代的進步:造紙術、人類最早觀測地震的地動儀,以及觀測天文的混天儀,都成為了人類文明的寶貴遺產。
除去這些外,東漢帝國共計195年的曆史中,還有什麼可以給我們啟示的呢?
一帝國的終極形態曆經數百年,社會經過長期的磨合,終於習慣了帝國體製。當社會完全能以帝國的標準平穩地運轉下去之時,帝國將以什麼樣的麵目出現?
帝國元首劉秀的戲劇人生
東漢的首任元首光武帝劉秀也是個傳奇人物,當了近三十年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短短三年的時間裏,便洗掉了腳上的泥巴,搖身一變,成了國家元首。現代一點的說法,這是鳥槍換炮,不,應該是鳥槍換成火箭炮或者榴彈炮。這巨大的人生落差變化不得不讓人瞠目結舌。更讓人驚奇的是,他不是作為權力的繼承者走上的曆史舞台,而是通過武裝政變躍上了曆史舞台,並且爬到了帝國金字塔的頂端。盡管傳說中,他的貴族血統有鼻子有眼,可是在28歲之前,他連縣官大印是什麼樣子都沒有見過,更不用說領兵打仗了。就是這樣一個人,帶領著不足一萬人的軍隊,與百萬之眾的、已集結好的、武器裝備精良的、後勤補給完整的、指揮官軍事經驗豐富的政府正規軍進行正麵對抗,耗時三個月,最終將政府正規軍打敗,獲得了戰場上的勝利??
說到這,我實在是說不下去了,想必各位看客也要笑穿肚皮。因為任何一個有常識的人,都不會相信這種荒誕的說法。然而前文所述的情形卻是赫然記載於正史——《後漢書》之上。倘若就此便說《後漢書》是穢史未免有些草率,不過就其記載的這段內容而言,實屬無稽之談,因為它經不起科學視角的推敲。個人猜測,這種不足采信的說法,很可能是前朝史官為了美化最高統治者而杜撰的故事。而後世編史者限於考證不足,或是科學知識的貧瘠,就任由前朝史料以訛傳訛地流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