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人才培養
同學們,當你走進大學的時候,你或許已經意識到,當今時代的大學生是在溝通與對話中成長,新世紀的曆史是在溝通與對話中書寫,人類正在經曆一個空前的全球化、信息化、多元化的溝通與對話的新時代。
新世紀、新時代前景如何?
這是當今全人類都關注的焦點。作為時代棟梁之才的大學生,當然也不例外。
新世紀為人們提供了各種機遇和挑戰,提出了許多話題供人們去思考、研究和探索。其中,最為我們大學生所關注和感興趣的話題大概就是人才培養問題。
其實,人才培養問題,在現實生活中,不僅是大學生關心的問題,也是全社會都在關注和重視的焦點和大眾談論的話題。
為什麼大家都關注這個問題呢?因為古今中外的曆史經驗昭示人們:引領曆史和時代變革靠的是人才,人間最寶貴的財富是人才。
當我們學習比較文學的時候,當同學們走進比較文學課堂的時候,如果詢問:為什麼要學習比較文學?比較文學對人類、曆史、時代的作用和價值究竟在哪裏?……那麼,就讓我們以“比較文學與新世紀人才培養”為話題,與大家一道相互溝通和討論吧!
也許在平等的、通俗的、簡單的溝通與對話中,大家會有一份意外的收獲。
但是,值得提醒的是,如果在溝通對話時,把比較文學複雜化、深奧化,乃至玄之又玄,那就是一種學問上的賣弄。如果把深奧的東西淺顯化,把複雜的東西簡單化、通俗化或者擬人化,把“她”作為自己的“良師益友”,把“她”的“眼光”、“精神”、“胸懷”、“姿態”以及積累的“經驗財富”等作為豐富的營養,則是為了大眾共享。
讓我們共同為之而努力!
第一節以比較文學眼光開發新視野、新思維
當你走進比較文學的時候,你或許會發現,她有著一雙與眾不同的觀察、審視、研究和探討文學的眼睛。她不分國家、民族、流派、曆史和地域,把全世界的文學都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全部打通,一視同仁,相互尊重,互識互補,溝通對話,並肩前行。如果你有這種發現,將為你開啟比較文學靈魂和精神的大門提供一把萬能的鑰匙。你將一步一步地走進比較文學這座豐富而寶貴的精神殿堂,不斷地培養你的新視野、新思維。
對比較文學這雙與眾不同的眼睛,曆來都有不同的評論和說法。以評論而言,盡管結論不盡相同,但對她的重視和評價卻是一致的。以說法而論,可謂眾說紛紜,有人稱她為“國際視野”、“世界視野”或“開放視野”,也有人叫她“比較視野”或“他者眼光”等。我們也有自己的說法,稱之為“全球眼光”或“世界眼光”。
為什麼叫“全球眼光”或“世界眼光”呢?一是因為她研究的對象麵向全世界的文學,而不是以歐洲為中心或以某個國家、某個民族為中心。二是因為她的理念、思想及精神的光芒照射和覆蓋了全世界的文學,而不是照射到某個國家或民族的文學。比較文學這種全球的視角很重要,但其發射出來的新人文精神的光芒,照射著、推動著全球文學的前進更重要。所以我們稱之為“眼光”,目的在於強調其新人文精神的光芒。當然,盡管大家的稱呼和說法不盡相同,但對比較文學的開放性和全球性的看法卻是一致的。
同學們,人們之所以不約而同地重視比較文學的眼光,是因為她有兩大特色:
其一是與生俱來的開放和交流;其二是麵向世界,盡收眼底,全部打通,交流對話。
所謂與生俱來的開放交流,是從發生學的視角而言。比較文學的開放和交流的細胞,一方麵孕育於母胎中,另一方麵她來到人間以後隨著社會開放、交流的發展而發展。或許可以這樣說,她的第一聲啼哭,就是文學開放的呼喚、交流的呼喚、溝通對話的呼喚和睜大眼睛看世界的呼喚。如果沒有開放交流、溝通對話和睜大眼睛看世界,就沒有比較文學的第一步跨越,當然也就沒有比較文學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所謂麵向世界、盡收眼底、統統打通和交流對話,是從發展學的視角而言。比較文學在全球眼光的照耀下,把全球的文學都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盡收眼底,並且在互相交流、互識互補的基礎上,共同構築全球多元文學的“通道”和“橋梁”,讓有誌於文學的仁人誌士從四麵八方走到一起來,穿過“通道”,越過“橋梁”,連接“疆界”,推倒“圍牆”,團結協作,建構全球百花齊放、萬紫千紅、多姿多彩的文學大花園。
以上兩點特色,可以說是比較文學的“眼珠子”,也可以說是比較文學的靈魂所在。
比較文學的眼光問題,即人們所謂的“視角問題”,也就是這一學科觀察、研究、回答問題的角度和方法,在文學理論上稱為“敘事體態”。“敘事體態”大致分為三類:一類是從反麵觀察,敘事者大於人物或事件;一類是從外部觀察,敘事者小於人物或事件;一類是同時觀察,敘事者等於人物或事件。比較文學的眼光既吸取參照了“敘事體態”的優點,又獨辟蹊徑地在文學研究上開辟了新的全球視角。
同學們都知道,文學本來就沒有國界,沒有圍牆。文學本來就屬於全世界、全人類,為大眾所共有、共享。文學本來就是在互相交流、互相影響、互相補充、互相促進的過程中共同生長、發展、前進,並堅持以人為本,傳播人文關懷和人文精神。用這種眼光看待、研究、探討古往今來和古今中外的文學現象,可以說是比較文學的基本原則和基本要求。
但是,從有文學研究以來,就有對文學研究不同的眼光。文學理論研究有文學理論的眼光視角,現代文學研究有現代文學的眼光視角,古代文學研究有古代文學的眼光視角,外國文學研究有外國文學的眼光視角。眼光不同,結論就不一樣。同一個莎士比亞,同一個魯迅,在比較文學、現代文學、外國文學的研究中,就有不同的要求與重點,會得出不同的結論,並給予讀者不同的啟迪和思考。
人們常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學習比較文學,走進比較文學,千萬不要忘記這個閃閃發光的比較文學靈魂的窗口。也許從這個窗口爬進去,你會多出一雙眼睛,會開拓新視野、新思維,會進入新的境界。
曆史是一麵鏡子,每個人都是一本書。為了具體地、形象地說明比較文學全球眼光的價值與作用,我們沿著時光的隧道回溯到上個世紀初葉,從曆史的長卷中請出中國比較文學史上幾位傑出的前輩學者來現身說法,與大家溝通對話。我們把這種形式的“溝通對話”命名為“大學生與前輩的對話”,也許這樣做更能使大家感到親切。
主持本次大學生與前輩學者對話的為本章教材的執筆者。現在,我將以這些前輩學者的年齡作為先後的順序,向大家介紹梁啟超先生、王國維先生、魯迅先生和陳寅恪先生。
中國比較文學走過了百年旅程,跨越了19、20、21三個世紀。百餘年的艱辛旅程中,可謂群賢畢至、少長鹹集、人才濟濟,雖然曆盡曲折與艱辛,卻經久不衰,越來越興旺,勢頭越來越好,且已成為“世界顯學”或“中國顯學”。中國比較文學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好勢頭,有這樣的好結果?原因當然很多,但本主持人認為其中主要原因是因為她的眼光非常獨特,非常有價值,並為世人所稱道,受大眾所歡迎,對生活有幫助,尤其是為近百餘年來老、中、青三代學者所重視,所廣為傳播,所具體應用,並使她繼往開來、薪火相傳、經久不衰、開拓創新。為了證明這一點,我們首先向同學們隆重推出梁啟超先生。
梁啟超(1873—1929)是近代一位名氣很大的學者,也是我國從事比較文化研究的開拓者。因為他眼界開闊,思想敏銳,又有革新精神,又有比較文學的眼光,所以,在那個黑暗封閉的年代,他能發現世界上有兩種文明,一種叫“東方文明”,一種“西方文明”。對於這兩種文明,他都以一種包容心待之。最為了不起的是,他認為20世紀應該是“兩文明結婚之時代也”。在那個年代,能說出20世紀是“兩文明結婚之時代”,就像今天衛星上天一樣讓人們震驚!假如他沒有比較文學前瞻的開放的眼光,絕對沒有這種見解。梁啟超不但提倡“東方文明”與“西方文明”“結婚”、“生兒育女”,而且還認為“文學是沒有國界的,研究文學,不能限於本國,應該將世界各國的文學輸入”,這更是比較文學眼光的具體表現。
王國維(1877—1927)的名氣和梁啟超一樣,都是聲名顯赫的學者。他在1903年就帶頭倡導在大學開設比較文學課。當年有個刊物,名叫《教育世界》,他在上麵發表關於哲學研究的論文。在論文中,他一方麵批評當時大學課堂開設課程的保守和封閉,另一方麵提倡開設外國哲學課。後來,他自己擬了一份大學文科的課程表,在該表中,他列上比較語言學、比較神話學等比較文學課程。因此,在中國教育史上,他是第一位倡導在大學開設比較文學課程的學者。王國維是一位對學術文化事業有獨到見解和獨特眼光的學者。他在《人間詞話》中說,古往今來之成為大事業、大學問的人,必經過三種境界:即“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第三境也。而他那一躍自殉文化投河的行為,則給後人留下了千古詠歎。
魯迅(1881—1936)是大家熟悉的偉大的文學家、思想家。也許大家並沒有想到,他還是比較文學的開拓者,或者說奠基人之一。青年時期的魯迅就和比較文學結緣,具有比較文學的眼光。早在1907年他就發表了用文言撰寫的《摩羅詩力說》和《文化偏至論》。這兩篇文章,內容豐富,思想深刻,意義很大,眼光不凡,可以說是中國文學史、思想史、文化交流史以及比較文學史上的經典文獻。從比較文學的角度看,在中國比較文學史上,魯迅倡導的“首在審己,亦必知人,比較既周,爰生自覺”和跨越多種文化的文學研究,邁出了文學研究新的步伐,開辟了比較文學的新航程。
陳寅恪(1890—1969)是當年和梁啟超、王國維、趙元任在清華大學研究院的四大著名導師之一,季羨林就是他的學生。陳寅恪在學界也是聲名赫赫,譽滿全球,是我國高校曆史上一流的教授和學者。他的獨特之處在於當年留學國外時就與比較文學結緣。繼吳宓在外文係開設比較文學課程後,他也在所在係開設比較文學課,培養了中國第一批傑出的比較文學學者和教授。季羨林當年就旁聽過他的比較文學課,深受影響,非常敬佩他。季羨林先生回憶說:“我在清華四年,讀完了西洋文學所有的必修課程,得到了一個學士頭銜,現在回想起來,說句不客氣的話:我從這些課中受益不大……給我留下深遠影響的課,反而是一門旁聽課和一門選修課,前者就是在上麵談到寅恪師的‘佛經翻譯文學’,後者是朱光潛先生的‘文藝心理學’,也就是美學。”(季羨林:《我的求學之路》,百花文藝出版社2002年版,第62頁。)
從梁啟超到陳寅恪,同學們可否注意到四位前輩的共同之處,這就是他們都因為具備了比較文學的眼光而開闊了視野和思維,從而發人之所未發,見人之所未見,做人之所未做。
對於一個人的一生來說,重要的東西當然會很多,但眼光的重要才更為彌足珍貴。或許可以這樣說,有什麼樣的眼光,就會走什麼樣的路,就會有什麼樣的人生。這裏,我們為大家舉兩個例子:一個是一位有名的雕塑家用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雕了一隻栩栩如生、振翅欲飛、令人驚歎的鷹。觀賞者詢問雕塑家的技巧。答曰:“石頭裏本來就有一隻鷹,我隻不過將多餘的部分去掉,它就飛起來了。”想想看,雕塑家的回答多麼的富有哲理!如果這位雕塑家發現不了石頭裏的鷹,技巧再高明又有何用?再一個是今年(2008)已經104歲高齡的著名語言學家周有光先生,他98歲倡導“基礎華文”運動,100歲、101歲、102歲均有著作出版。尤為可貴的是,他在102歲壽辰時說的一段精辟的話,令人震驚。他說:“魚在水中看不見地麵,人類走出大氣層進入星際空間會大開眼界。今天中國任何問題,都要從世界這個大視野角度考察,老從中國看問題,是什麼也看不清的,觀察自己也要跳出自己。”(靳曉燕:《周有光:百歲星辰文華燦然》,2006年4月23日《光明日報》。)周老的這番話,一語道破具有比較文學的眼光是何等的重要!
同學們,在這個紛亂的星球上,一個人的價值,不是多賺幾個錢,而是像季羨林先生所說的那樣做點事情,完成點任務。那麼做什麼事?完成什麼任務呢?要像周有光先生所說的那樣,要靠“大視野”,要站在世界的高度,人類的高度,“跳出自己才能看清世界和自己”。隻有這樣,你才會發現天外之天、人外之人、山外之山、世界外之世界,你才會感到自己責任的重大。
但願比較文學能給你帶來“第三隻眼睛”!
第二節用比較文學精神培養新文明、新素質
同學們與好友聚會時,假如有人向你發問:“什麼是比較文學精神?”你將作何回答呢?
也許你會說:“比較文學精神嘛,就是‘比較精神’吧!”
倘若你真的把“比較文學精神”看作“比較精神”的話,那就犯了顧名思義或望文生義的錯誤。當然,顧名思義也好,望文生義也罷,都不是你的獨創。然而,對比較文學的“望文生義”卻會誤導你的朋友,誤解比較文學的精神。
應該提醒大家的是,一百餘年來,比較文學這個名稱,實際上名不副實。對這點,法國比較文學的元老基亞早就提醒大家說:“比較文學不是比較。”咱們中國比較文學的元老樂黛雲先生等,在文章和教材中也多次提醒大家注意這個問題。
既然名不副實,為什麼一百多年來,古今中外的學者都用這個名稱呢?如果追究其原因,也許是因為約定俗成,大家都這樣稱呼,叫慣了,也就沿用到今天吧。
其實,從比較文學的要求、目標、宗旨、任務、特點以及靈魂等方麵來考察,她的精神都不在“比較”二字上,都不僅僅是把文學放在一塊來比較比較而已。當然,我們這樣說,並不是無視“比較”在比較文學中的作用。相反,我們是希望大家全麵地、準確地認識把握好她。“比較”的價值在比較文學研究中,主要體現在比較視野和比較思維,而不是一般意義的比較上。如果比較文學的“比較”僅僅停留在把文學拉到一塊來“比一比”的“拉郎配式”的比較上,不在目標、精神和靈魂上下功夫,那麼,比較文學就很難作為一門獨立學科。即便成為一門學科,也不可能長命百歲、經久不衰。說到這裏,我們特請中國比較文學傑出的學科帶頭人、北京大學樂黛雲教授來和大家對話,她將啟示我們正確把握比較文學本質,學習比較文學精神。她說:
隨著21世紀的到來,人類文化發展麵臨著兩方麵的危機:一方麵是經濟的發展和科技的新挑戰不可能不產生全球化的總趨勢……另一方麵,為了抵製這種全球化的趨勢,有的民族文化又為了自身而走向另一極端……要解決人類文化所麵臨的這一全球化和多元化的悖論,最重要的關鍵就是要在全球化趨勢的關照下增強各民族文化之間的對話、溝通和理解,使未來的各民族文化既適應全球化交流、彙通的新需要,又發揮自身民族文化的傳統和創新特色。這一曆史使命為比較文學提供了空前廣闊的發展空間,也提出了比過去任何時期都更重要的任務。如果我們把比較文學定位為“跨文化與跨學科研究”,它就必然處於21世紀文化對話的最前沿。因為文學寫的是人,涉及人類的感情和心靈,較少功利打算……最易於相互溝通和理解;真正的文學總是以幫助人強化對生活感受能力和對他人的溝通為己任。比較文學是一種文學研究,它首先要求研究在不同文化和不同學科之間的相互理解和溝通,並希望相互懷有真誠的尊重和寬容。比較文學致力於避免災難性的文化衝突,改進人類文化生態和人文環境,它以研究不同文化中文學之間的互識、互證和互補來達到理解和溝通的目的。
(劉獻彪、劉介民主編:《比較文學教程》,中國青年出版社2001年版,第1-2頁。)
樂黛雲先生繼續強調說,假如大家同意她的見解,那麼,新世紀的比較文學,“就不僅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學科,而且是一種生活原則,一種人生態度;它不僅是少數人進行‘高層研究’的‘精英文化’,而且是應該普及於大多數人的一種新的人文精神。如果即將成為21世紀棟梁之才的今天的大學生和中學生都具有這種精神,未來人類和平發展的可能性就會更大”。
站在世紀和學科前沿,樂黛雲先生對一百餘年來的比較文學進行新的高瞻遠矚的世紀思考和前沿思考,衝破了老眼光、老觀念,從比較文學與時代、與大眾的關係上著眼,對其精神和靈魂都作出了開創性的嶄新的詮釋,提出了富有創意和現實價值的新見解。
樂黛雲先生的話語中,值得大家特別關注和思考的有以下四點:
其一,新世紀為比較文學的發展提供了比任何時代都更為廣闊的空間和更為重要的任務。因此,學習比較文學,思考比較文學,研究比較文學,應該站在新世紀的前沿,用新世紀的眼光和觀念來重新審視比較文學的定位、本質、作用和價值,切忌老是抱著法國學派和美國學派的“大腿”不放,不敢邁開自己的創新步伐。應該提醒同學們注意的是,法國和美國學者在比較文學史上有過自己的貢獻,但也有自身的局限和偏差。比如,他們就非常忽視比較文學與人才培養的關係,忽視比較文學的價值和作用。在論文、教材等方麵,涉及比較文學的價值和作用時,往往輕描淡寫,寥寥數語,更沒有重視比較文學精神的探討與詮釋。中國學者樂黛雲先生帶頭做這件工作,提出比較文學精神和比較文學靈魂等命題,拓寬了比較文學研究的空間,提升了比較文學學科的現代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