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與小小說地老天荒(1 / 3)

——創作劄記六題

海枯石爛之後

一次,一個農民作者來找我交流。自始至終,他一直在沙發旁和我交談,我們當地農民都習慣“有衣不穿披著、有座不坐蹲著”,當時我也沒在意。後來幾次,他仍然這樣,我還沒在意。有一回,我倆正談著,市報副刊編輯進來找我,我趕緊示意這位文友坐到沙發上,他卻不動,過後我問他為啥?他回答:“我還沒有資格坐著談文學。”一句話,我的靈魂被震撼了!

想當初,自己不也如此虔誠嗎?17歲迷戀上小小說,一直到20歲才在地方報紙上發了第一篇。後來4年裏,隻發了5篇,還沒有走出地方報紙。那麼長的時間,支撐我的,就兩封短信。一封是百花園雜誌社的“征文”退稿箋,一封是《青年作家》編輯部竺可老師的親筆退稿信。我用紅布包著,放在抽屜裏,一個人的時候,就拿出來看,不知看了多少遍……對於一個文學初學者來說,編輯的一封短信、一個電話,甚至沒有退稿箋的退稿信封,都是莫大的激勵呀!十幾年來,我把編輯老師的退稿信、采用通知、約稿信都一封不落地保存下來,還買了會計用的硬皮賬本,賬麵去掉,用封皮把這些書信裝訂得整整齊齊,已經三大本了。

好多個夜晚,為了找靈感,枯坐到深夜,有時急了就學作家劉恒用頭碰牆,激發靈感。我甚至還用煙頭烙過自己的手臂……對小小說,一如生死相許的戀人,除了海枯石爛,除了地老天茺,還是海枯石料,還是地老天茺。

但是文壇也不是一方淨土,編輯與編輯之間的“換親”現象,強勢文化的存在,都給我們這些普通作者帶來了不利,影響發稿,影響情緒。該怎麼辦?隻有依靠稿子的質量,去贏得那些正直無私的編輯老師的支持。為了聆聽自己進步的快樂,隻有拿出“臨池學書,池水盡墨”的功夫,不惜“吟安一個字,撚斷數須”,在小小說的構思、立意、語言和素材收集方麵付出更多的汗水和心血。

海枯石爛之後,要做的真是太多了……

準備

確切地說,我是1993年盯上小小說的。中專畢業的我腹中並無多少墨水,又不知道讀書,隻是憑借熱情一味地趴在桌子上吭吭哧哧地寫。硬寫是不容易的,光一個開頭就寫七八遍,稿紙撕了一張又一張。結果可想而知,到1996年為止,一年隻是發表個四五篇,門可羅雀。再這樣下去,自己就把自己寫倒了。好多編輯老師囑我多讀書,耳朵終於聽進去了。我開始大範圍閱讀中外名著。聽說魯迅文學院的新生一入學,就會得到一份“必讀”與“參考”書目,自然都是現實主義、浪漫主義經典著作,我通過朋友求到一份,照此索取書目開始補鈣。同時也精心研讀中外小小說名作,有一段時間我一天精讀一篇,反複揣摩它的的語言、構思、立意和情節,從中領悟小小說創作的技法和要領。《小小說選刊》更成了我的必讀課本,一期都不放過,裏麵不僅有每個階段的扛鼎之作,從中更能了解到同行們在寫什麼和讀者的閱讀期待。了解的過程,也是潛移默化的學習過程。我開始寫觀察日記,聽到有意思的事,就趕緊記下來,有時看電視還握一支筆。片片斷斷,如秋風吹落的楓葉,看著沒啥用了,入土發酵卻能讓第二年的楓樹催生新芽更加茁壯。作家張宇說過:“一個青年作家到優秀作家的基本過程就是讀兩本書,一本有字的,一本無字的。”社會與人生即是一本大書,那麼深奧、酣暢。

曾經聽過一個釀酒的故事,說須選端午那天收割的稻米,與冰雪初融時的高山流水調和了,注入千年紫砂陶器,才能釀出絕頂的美酒。小小說創作,不也是這樣嗎?於是我常常問自己:你準備好了嗎?

從故事出發

我寫小說,是從故事開始的。腦子裏先有一個貫穿全文的線索,形成一個基本框架。這樣做,有點像彩會上的舞龍製作,總要由篾工用竹片先紮一個首尾相連的龍身,然後才給它穿上色彩斑斕的外衣,安上龍頭,才能像個真龍一樣上下翻飛。那龍身紮得非常結實,要不,是經不起折騰的。

有了故事,我卻並不急於動筆。小說是寫人的,我不能忘了這個宗旨。單憑一波三折和歐亨利式的結尾,是拴不住讀者的。我又開始醞釀,在這個故事裏將要出現的人物,應該是怎樣的形象和性格。故事是提高閱讀興趣的催化劑,真正留給讀者的卻是典型的人物形象。人物出來了,有些情節又得重新安排。人物出不來,我就讓這個故事一直悶在肚子裏。

人物和故事有了,我還不急於動筆。我在尋找敘述的角度,從何處下手,如何把自己從故事裏成功地撤出來,準備工作很多。開頭一句話,往往就決定了整篇小說的敘述風格和氣味。小說的味道,盡管很模糊,但很重要。這與敘述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