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奎山
我這裏說的“南江北趙”,是指豫南的江岸和豫北的趙文輝。經常讀小小說的朋友們可能注意到,近兩年來,江岸、趙文輝的小小說創作,已經成了小小說領域一道靚麗的風景。我之所以把兩個人放在一起說,是因為在我看來,兩個人風格比較接近,都是走的現實主義的路子。但是,兩個人的小小說創作又有著各自不同的特點。
江岸的小小說創作給人的突出印象是其強烈的批判色彩和憂患意識。《借了父親一頭牛》、《鮑翅宴》將批判的鋒芒指向了嚴酷的現實。農村出身的金州為了融入城鎮同學的圈子荒廢了學業,後來因考試作弊受到了學校的處分。畢業分配前夕,金州“借了父親一頭牛”,終於如願以償留在了省城。十多年後,金州由豆芽菜變成了大胖子,人也異化成了一個老爺。《鮑翅宴》中的“我”從教師們的口袋裏摳出了一萬元錢跑項目,供職於市政府的表哥為了“治本”,卻通過關係把“我”提成了教育局副局長。表哥的話發人深省:“憑你一個人,渾身是鐵也辦不好學校,你還是逃離苦海吧。”《盛氏家訓》將審視的目光指向了傳統文化。“凡勞力人等隻取成本凡勞心人等方吾口糧”的盛氏家訓,既體現了傳統的人性的一麵,也暴露了傳統的腐朽和黑暗。《炒鹽豆》則將批判的鋒芒直指人心。文革期間,大隊支書李家炳被民兵“炒鹽豆”炒焦了。幾十年後,李家炳的長孫李擁軍成了富甲一方的大款。當年“炒鹽豆”的積極分子餘金貴為了兒子餘寶的事求到李擁軍門下。李擁軍答應了餘金貴的要求,條件是也炒他一次鹽豆。正在這時,餘寶破門而入,痛斥了李擁軍:“別看你西裝革履的,也掩蓋不了一個農民的狹隘。”《在懷念雷鋒的日子裏》,作家則將憂慮的目光投向了未來。3月5日的早晨,兩個孩子執意要幫一個送煤的老爺子推車。一人推車的時候,另一人則大拍其照片。第二天早晨,老人以為兩個孩子還會幫他推車,就拉著車往橋上去。結果,車翻了,煤碎了,老人也受了重傷。幾天後,《一臂之力》在市青年攝影大賽中獲金獎。十五六的孩子就能如此善於作假,我們的未來不能不令人擔擾。
江岸的小小說已如上述,而趙文輝的小小說則呈現出另外一種藝術風貌。讀趙文輝的小小說,給人最深刻的印象則是其紮實的寫實能力。寫文章,一要有意思,二要有意義。我不敢擔保趙文輝的小說篇篇都有意義,但篇篇都能有意思則是絕對做到了。《七能人》、《張木匠》、《香胰子》、《菊妞》、《摸魚摸蝦》、《九月授衣》、《滑縣乞客》、《在茄莊》……我可以這樣說,趙文輝的《豫北鄉下》集子中的小說,你一篇一篇換著讀,哪一篇都能讓你入戲,哪一篇都能讓你讀得興味盎然。有時候,你甚至會忍不住笑出聲來。古人讀書,有“恐其卷終”之說,我讀趙文輝的《豫北鄉下》,就有“恐其卷終”之感。馮輝先生在讀到趙文輝的《運麥》、《自行車上的戀愛》時,由衷地讚歎道:“寫得多親切啊——你能把一段故事寫得那麼親切嗎?”馮輝先生這個問題提得好極了。每一個寫小說的人都應該向自己提出這樣一個問題:你能把一段故事寫得那麼親切嗎?寫得親切,是因為心中有愛。詩人艾青寫過這樣一句詩:“為什麼我的眼中常含著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愛自己筆下的人物,愛腳下的這片黃土地,就能寫得親切。否則,你是無法寫得如此親切的。
綜上所述,我們不難看出,無論是江岸還是趙文輝,都是屬於那種有靈氣的人。由於兩刊的蔭庇,河南這塊土地,得天時、地利、人和之便,盛產小小說作家,數量既多,質量又高,隨便拎出一個,放到邊遠地區,就是一個封疆大吏。以南江北趙的靈氣,期之以時日,必能取得更輝煌的成就。對此,我有絕對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