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空曠的四野靜的出奇。
礦場周邊坐落著幾棟供礦工們寢居的棚屋,而其中一棟棚屋的大門忽然打開,從內緩緩走出一名黑臉漢子。他一臉睡眼惺忪,摸黑來到一處角落,解開褲子後暢情地噴灑起“夜香”。
徐徐夜風撲麵襲來,冷颼颼的,害得他打了個寒顫。偶然下,他的目光在身前不遠處的黑暗中,意外地捕捉到兩團青幽幽的光芒,看起來好似燃燒的磷火。
“夜貓子?”黑臉漢子半夜剛剛睡醒,腦子還有些暈乎,細看後隻覺得那似乎是一雙眼睛,心裏便嘀咕起來,以為碰上了夜出覓食的野貓。
正當他提起褲子準備回屋時,卻又瞅見許多類似的青光在黑暗中陸續亮起,密密麻麻一片,忽閃忽滅。若說那些都是夜貓子的眼睛,未免不合常理,因為它們從不成群結隊地出現。
那一雙雙詭異的眸子閃爍幽森青光,投射出凜冽如刀的目光,瞪得黑臉漢子渾身發毛,一股莫名的懼意油然而生。他不敢再愣在原地了,心底的危機感促使他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也就在黑臉漢子轉身跑開的這電光火石之間,一道模糊的黑影突然間不知從哪裏躥了出來,緊隨其後的直追而去。隻見它影子般的身體與夜色融為一體,忽隱忽現,唯獨兩隻青光湛湛的眼睛格外顯眼,正隨著移動在黑暗中拖曳出兩道長長的青色光痕,如同奪命的匹練在交織和舞動。
不過眨眼之間,黑影就已追至黑臉漢子近處,騰空一躍後便直接朝他身體上一撲,瞬間散作幾道霧氣鑽入其七孔之內。
黑臉漢子被眼下的遭遇嚇得麵如土色,但他尚來不及驚叫,就猛覺陣陣冰寒之氣透入骨髓,身體更是頃刻僵硬,身子一個趔趄便頹然倒地,而後其肢體開始抽搐不止,肌膚血色盡失,肉身也極速消瘦,仿佛渾身血肉都被某種奇異的存在吞噬一空。
痛苦地掙紮片刻後,黑臉漢子最終斷絕了生氣,扭曲的麵目上還凝固著生前的驚恐。隨著幾股霧氣撤出其體內,他如同風幹的屍體便像散了架似的往下一塌,最後隻剩下一堆灰色的粉末,在夜風吹佛下四散而去。
“殺!”霧氣重新凝聚成黑影,滿眼意猶未盡,它衝同伴們發出一道口令,低沉的話語聲仿佛來自地獄幽泉,冷冽而蕭殺。
隨著這一聲令下,它身後不斷增多的同類頓時叱嚎嘶叫,戾氣衝天,無數雙猙獰的眸子內絲毫不掩殺意,看上去就像是一群饑渴的惡狼在狂躁。
黑影們紛紛散作霧靄盤空而上,彙聚成一片翻騰的霧海,黑壓壓的近乎鋪天蓋地。在陣陣陰風地伴隨下,它們如大軍壓境一般朝著礦場周邊的幾棟棚屋襲去,準備收割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以此滿足它們無數年來所積壓的貪婪欲望。
世間蒼生於它等眼中皆可為果腹的血食,也是壯大己身的源泉。它們被囚禁的太久,以至於眼下的狀態無比虛弱,但隻要假以時日,它們必然能恢複往日的強大,重塑族群曾經的鼎盛輝煌,再度稱霸一方。
楊誌懵然不知大禍來臨,正沉沉地陷入夢鄉。夢裏的情景一如既往,滿目所及皆是零零散散,飄渺無常的斑斕光塵,隻是相比來到礦場前,夢境中這些光塵的數量明顯多出不少。
夢中的他意識很模糊,似睡非醒,雖然很想起身,卻總是渾身無力,四肢好似被釘在了床板上。他奮力地歪過頭,微微移動一下視野,恍惚中竟透過緊閉的窗戶看到屋外的朦朧夜色,但那夜空之上卻出現以前不曾夢到過的東西。
那是一片滔滔黑氣,像暴雨前的烏雲,又似塵暴後的霧靄,看的他滿心壓抑,甚至隱感悚然。不自禁打了一個寒顫後,熟睡中的楊誌雙眼陡然睜開,就此醒來。
黑夜未盡,屋內又沒點亮燈火,楊誌兩眼前隻有一片昏黑,但耳畔卻是清晰的傳來呼嘯的風聲。陣陣刺骨寒風透過屋子的縫隙鑽了進來,吹打在楊誌單薄的身體上,倒是讓他頓時精神抖擻,睡意全無了。
“哪來這麼大的風!”察覺到棚屋在風中劇烈搖晃,吱吱作響,幾乎快要散架,楊誌搓著發涼的肩膀,心裏納悶兒地想道。如今才是春季,理應徐徐柔風送暖才對,豈會像現下這般狂風大作,還冷如臘月寒冬。
楊誌本打算繼續蒙頭大睡,但風聲中卻突然響起接連不斷的嘈雜音,立馬勾動了他警惕的神經。他眉頭微蹙,尋聲豎耳細聽,竟發覺這些響動很像是人群在騷亂,不禁為此感到愕然。
“出什麼事了?”楊誌心裏奇道,隨後翻身下床,準備打開房門張望。
“哐當”一聲,在大風中顫動不已的房門被楊誌輕輕一拉,直接轟然打開,狠狠地撞擊在門牆上,險些震傷了楊誌的手指。隨著房門大開,一股夾雜著沉悶氣息的寒風順勢猛貫而入,將楊誌吹的東倒西歪,身體竟在風勢中倒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