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段時間,郭沫若幾乎每天都有新的詩作誕生,而且時常不隻一首,他把這些詩彙輯為《恢複》集。其中的《戰取》一詩中寫著:
我已準備下一杯鮮紅的壽酒,朋友,這是我的熱血充滿心頭。
要釀出一片的腥風血雨在這夜間,戰取那新生的太陽,新生的宇宙!
郭沫若自己的創作情緒大為高漲,但他患病前確定的聯合魯迅一事,卻因一批從日本回國新加入創造社的青年們的激進主張而流產。
這批青年:李初梨、彭康、朱鏡我、馮乃超等人,把更為激進的思想帶進了創造社。這批青年人受日本共產黨左傾路線的影響,在倡導無產階級革命文學的時候,脫離了中國社會和中國革命的現實,把五四新文學也作為資產階級文學加以否定,魯迅、茅盾都成了文化批判的對象。於是,魯迅與創造社之間發生了一場激烈的論爭。
為了不在創造社內部造成分裂,郭沫若放棄了自己的主張,他也加入到與魯迅的論爭中。郭沫若與魯迅兩人之間,終因此而失去了最後麵識的機會。
1928年初,郭沫若斷斷續續花費了十年時間翻譯的《浮士德》第一部,終於由創造社出版部出版,成仿吾專程把樣書送到家裏來。安娜留成仿吾一起吃午飯,並特意買了壽司慶祝《浮士德》出版。郭沫若取出一本樣書題了字贈給安娜,他在扉頁上寫道:“此書費了十年的光陰才譯成了。這是我們十年來生活的紀念。”又在第二頁以德語寫下“獻給我永遠的戀人安娜”。
時間過得真是快呀!兩人結伴同行已經十年了。不論生活的道路上遭遇什麼艱難,安娜都一直伴隨左右,但目前這種狀況下,該怎麼辦呢?安娜提出先回到日本去。
郭沫若對於日本的感情是矛盾的。一方麵,他對作為一個中國人在日本所遭受的民族歧視耿耿於懷,因而不願再回到日本去;另一方麵,他也清楚,與安娜結合組成了家庭這一現實,使得返回日本是最合適的選擇。郭沫若把這一想法通過李民治報告了周恩來。幾天後,化名伍豪的周恩來親自到訪,他代表組織同意郭沫若隨家人先返回日本。
決定了2月24日啟程,郭沫若與安娜做好了返回日本的準備。安娜帶孩子23日先行一天,這樣目標小,然後一家人到神戶會合。
23日晚,鄭伯奇匆匆來到已經騰空了的家中,李民治讓他傳遞消息說:“寓所已由衛戍司令部探悉,明早要來拿人”。得知這個消息,郭沫若馬上聯係了成仿吾,然後一起去了北四川路的內山書店。
這是日本人內山完造開的一家書店,許多中國作家經常光顧這裏,內山完造與魯迅、郭沫若等人都很熟悉。經內山完造聯係,當夜,郭沫若與成仿吾一起住進了由日本人開的八代旅館。
24日清晨,郭沫若獨自一人前往彙山碼頭。他化名吳誠,假托南昌大學教授的身份,前往日本東京考察教育,將乘日本郵船“盧山丸”駛往神戶港。到碼頭送行的隻有內山完造一人。
“我真個是孤孤單單地離開了我很不情願離開的祖國。祖國並不是不需要我,然而我卻不能不離開了。”郭沫若懷著這樣一種矛盾的心情登上“盧山丸”,背井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