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漪青漣對視一眼，手中加快動作為主子穿戴，反觀紀婼像個沒事人一樣，腳下不慌不忙。
“表姐怎麼在家中沒回去？”她側首詢問。
青漪緊跟一步：“先前又同姑爺起了口角，中秋來了便未回去。今日姑爺來接，三老爺親自待客，沒想到五少姑奶奶又將人罵了一通。姑爺一向脾氣好，誰知今日竟也惱了，扔下東西抱起表少爺便離去。”
“三老爺隨即教訓五少姑奶奶幾句，說了幾句也拂袖而去。正巧此時下人便報將軍來了。五少姑奶奶言今日老太爺和幾位老爺都不在，直接將人帶到前廳。下人不敢不從，便迎了將軍來。”
皺著眉頭聽完一長串前因後果，紀婼腦中隱約浮現個人影。是那位表姐啊，怪不得勸她去一趟，原是徐家最不好惹的姑奶奶。
果不其然，紀婼剛轉彎走到抄手遊廊，遠遠便聽見前廳的奚落聲，
“……我徐家涵養好不同你計較，你也竟敢？你問問但凡老的少的，哪個姑爺敢不來？就是還有一口氣，爬也得爬過來拜禮磕頭，你不過是走了文定而已，中秋節隨便找個下人來扔下東西就走，誰給你的臉？”
“就你一介馬奴出身，能結親我們家，怕不是祖上積了八輩子陰德，還敢跟我徐家端架子。紀婼雖然姓紀，那也是在我徐家長大的姑娘，哼，就憑你一個卑賤的莽夫，也配？”
“劍戰橫空金氣肅，旌旗映日彩雲飛。令嚴星火諸軍奮，隻斬單於塞上歸。五表姐這句莽夫說誰呢？”
隴西內外，皆仰仗這位大將軍過活，誰不得在他麵前小心伺候，這位主一口一個“我徐家”，又指著人家鼻子罵。是嫌徐家現在過得太好了？
未見來人先傳其聲，紀婼姍姍而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上位，頤指氣使的五少姑奶奶徐婧慈，以及一身玄衣不卑不亢，背對廳門而立的男人。
此時，男人聞聲轉身，梳理整齊的墨發盡數束於發冠，天庭飽滿，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揚。紀婼腦海中那張模糊的臉一點一點清晰起來。
周衡淡漠的眼神有了些許波動，沒猜錯的話，眼前應是她的未婚妻了吧。自定親後，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麵。
“啪”徐婧慈一排桌子站起來，“紀婼，誰讓你出來的。成何體統，回去。”她最討厭規矩，這一刻卻搬出規矩壓人，女客尤其未出閣的女客怎可見外男？
紀婼視線越過男人，從容一笑：“若非五表姐如此，我還真用不著走這一趟。隻是，周將軍是外祖父都多次讚揚過的、世間少有英雄男兒，表姐出口馬奴閉嘴莽夫的，到底是誰不知禮？”
“你……”徐婧慈向來牙尖嘴利，此刻還真不敢說了。
紀婼方才念的詩句，是去歲周衡大敗西域大單於後，徐老太爺大喜過望，提筆專門為周衡做的賀詩。
她若真不管不顧接著罵，豈不是打自己親爺爺的臉。
到底是親表姐，且心思不壞，紀婼不能讓她下不來台，“表姐，外祖母若知你今日又將夫家罵走了，大概還得讓你抄女戒。”她走近徐婧慈低聲提醒。
她這位五表姐脾氣大，心氣高，在家時眾人拿她沒辦法，成親後日子過的也是雞飛狗跳，簡直讓大家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