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新詩酒一杯,千杯不醉詩千篇。
蘇霜琦抿了抿嘴,看著揮開折扇,隨意慵懶地倚靠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的司馬宏玠,又看看身旁麵色如常,似乎並無影響的言菩恒,實在是一陣頭大,她雖然並未說得上是詩詞大家,但也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豪氣。如果是眼前的這句詩才是真正的下馬威,那剛剛堵在過道上那兩人的小打小鬧,可能在他們眼裏,連開胃小菜都算不上。
周圍眾人同樣麵麵相覷,議論紛紛,但無一例外都是看衰言菩恒的,沒人看好這個窮小子能夠對上這一句來。以前的那些名聲?大抵都是司馬公子無意爭名奪利罷了。
“嗬嗬……”
言菩恒突然的一聲輕笑,打斷了眾人的思緒,更是引來一陣非議。
“這人莫不是傻了?”
“想也是,自不量力,若不是小王爺的謙讓,哪能見得這跳梁小醜的狂妄自滿?”
…………
聽在耳裏,蘇霜琦都明顯不耐煩,但更多的還是看著順著話音落下緩緩放下紙張,閉上眼,並不出一言而反駁的言菩恒,輕輕叩在桌上,怒其不爭,正欲說些什麼的時候,隻見言菩恒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緩緩睜開眼,睥睨四周,竟是一股未名霸氣自眼目流出,如雄獅傲視,目光掃視一圈,冷冽如霜,嚇得眾人一陣噤聲,一些膽小的,甚至打得一陣寒顫。
“哦?”
手捧一杯熱茶的司馬宏玠,似乎也察覺了一絲氣息波動,隨手拋出茶杯,卻不灑出一點茶水地落在了一旁伺候的侍女端著的玉盤中,穩穩當當,但除了這邊的侍女,一眾人的目光根本沒空注意,無一例外,瞪大雙眼看著司馬宏玠信步走到桌前,氣勢陡然一漲,身後金光若隱若現,鋒芒如絮,飄飄然竄入屋內各處,隨即織連成網,破碎出言菩恒的青獅氣壓,讓眾人身上的壓力陡然一減,重歸尋常,與逐漸閃耀綠粉光交織的言菩恒分庭抗禮,不舍分毫。
“早就聽說了言菩恒你獲得了青獅佛心,今日得見,果然非同凡響。”
司馬宏玠輕輕拍掌,恭賀兩聲,轉瞬話鋒一轉,“不過,這等佛心,卻堪堪屈身於你這種小偷的身上,實在是憋屈和浪費!”
言菩恒昂首往前一步走出,眼閃青光,身後的青獅身影如浴火焚身,雄姿勃發,“司馬宏玠,我奉勸你最好把嘴巴放幹淨點,什麼叫我這種小偷?我言菩恒,讀的是四書五經,聽的是佛經釋文,為人做事光明磊落,何曾做過這種小偷小摸之事?簡直是誹謗妄議!”
被護在言菩恒身後的蘇霜琦同樣生氣無比,絲毫不顧及形象地叉著腰,氣鼓鼓地指著司馬宏玠,“司馬宏玠,你什麼意思啊!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就別想著好好地離開!”
突然間情緒爆發的蘇霜琦竟是同時讓司馬宏玠和言菩恒兩人都有些懵,不約而同,一起看向漸漸反應過來後臉蛋通紅通紅,偃旗息鼓,重新躲在言菩恒身後的蘇霜琦,十分不解。司馬宏玠揮開折扇,略略沉思,不禁一聲冷笑,“蘇霜琦,蘇先生的千金……嗬嗬,不曾想,今日倒是小王唐突了,打攪了兩位的花前月下啊。倒是不知先生最近可好?他日上門拜訪,可得問問兩位的良辰吉日,還望到時候能賞小王一杯喜酒喝才是啊!”
此話一出,引得言菩恒和蘇霜琦兩人都是一震,隻不過身上的戾氣都少上許多的言菩恒更多的是驚訝中的喜悅,不由得滿懷期待地看向了蘇霜琦,希望能夠從她口中得到確切的回複。
自完顏氏鐵騎一路南下,踏破如夢繁華的汴京後,帶來的不僅是一場不可避免的腥風血雨,也帶來了來自北方草原的大膽和勇敢,衝擊著原本中原王朝千年流傳下來的男女拘束的風俗。如今的大靖,民風更加開放許多,大膽追求心中所愛,似乎也成了一種潮流和趨勢,但這畢竟隻是初有冒頭,對於更多的老百姓來說,還是更願意遵循自古以來便定下的規矩。對於尚未訂親或成婚的男女,羞澀和回避,似乎更是一種正途。
不過蘇霜琦似乎也更有自己的一番考究,眼光中黯淡許多光彩,略略歎氣一聲,“勞煩小王爺掛念,隻是我和言公子此時既無父母之命,也無媒妁之約,至於……嗬,大抵便是朋友間的……”蘇霜琦的話並沒有說完,便已經低垂眉眼,不再言語,眼神複雜。
言菩恒愣了愣,眼神同樣複雜,難以言說,但很快清醒過來,輕笑一聲,似乎釋然,昂起頭,“司馬公子,今日既是以文會友,又何必再談論這些?”說罷,探手而出,桌上的毛筆尋風而來,落入他的手中,一邊說著,“千杯不醉嗬,司馬公子果然豪情,隻是不知我這句如何?”
筆隨音落,筆走龍蛇。
“洗硯染遍星河水,落筆道盡史記文。”
蘇霜琦伴在言菩恒的身旁,輕聲念著,原本還是喧囂著不屑與質疑的一眾人,霎時間鴉雀無聲,不約而同,將目光彙集在那緩緩起身,放下筆,雙手負後的身影。他似乎很享受這樣的場景,伸出一隻手,正欲探向司馬宏玠之時,卻突兀聽見一句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