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文腐字……嗬嗬,就這點東西,也好意思拿出來髒了我們的眼?”
循聲望去,一身華貴精工蜀繡長衫,腰佩皎潔明月玉,手持象牙細雕扇,昂首走過眾人自動且迅速散開的過道,旁若無人,搖步走來,眉宇之間,和司馬宏玠倒是相似許多,隻是比司馬宏玠氣勢卻是還要衝上更多,穿戴上也是耀眼奪目更多,卻是徑直走過了言菩恒兩人,也不答話,一點冷眼不曾斜視,來到了司馬宏玠的麵前,簡單拱拱手就是,不滿地開口道:
“王兄,怎麼了?不會這麼快就被這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窮小子給唬住了吧?你平時大言不慚的文思泉湧和出口成章去哪裏了?莫不是想專門給小弟我留些出風頭的機會?”
來者正是司馬宏玠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司馬宏彬,囂張跋扈,在蜀地內是敢稱第二,就連第三都沒人敢自稱的紈絝二代。和他溫潤如玉、彬彬有禮,幾乎是完美人兒的哥哥,完全就是一麵鏡子的兩麵,也常常被世人所拿來比較,但這也正是他所不服氣的地方,憑什麼所有事情都要被那個隻是仗著有嫡長子身份的人壓上一頭,就是他那早就死去的母親,也要在咽下最後一口氣前,要求司馬澤閔發出不再立任何女子為蜀王正妃的誓言,死死占住那個被自己母親饞涎不知道多少年的位置。
憑什麼?他不服氣。
在平常的日子裏,在父親的麵前,在司馬宏玠無任何理由和怨言地退讓下,兩兄弟還能保持最基本的平和,就是偶爾,還能正常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上幾句,但像眼前這般,司馬宏彬單方麵主動引起的爭執,卻是屢見不鮮。
而在場的眾人,紛紛選擇視若無睹,錯開眼神,不去注意這邊的情況。
“嗬嗬……”
司馬宏玠輕聲一笑,卻顯然不想搭理他,轉步一旁,閑庭信步,直到一根特別的柱子前,其上掛一木板,上書幾個大字:
“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這正是當年的才女薛濤所寫的千古絕對,隻是眼前的柱子上隻有一邊,留出了足夠的空間供來往的文人墨客肆意傾灑自己的八鬥高才,不過司馬宏玠一一讀了過去,難免都是些湊數的,不禁來了心思,細細考究起來。
眼見司馬宏玠並不回答自己的話,反而轉過去打量起柱上的對聯,嘴角一扯,但轉念又覺得似乎正是一個殺他威風的好機會,忽然想到之前的教書先生似乎有說過這個,也是世人很多所熟知的一句。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萬年,月影萬年。”
念及至此,司馬宏彬不免心中一喜,正欲開口之時,卻聽見身後冷不聽一人開口:
“賽詩台,賽詩才,賽詩台上賽詩才,詩台絕世,詩才絕世。”
眾人一怔,急忙看去,答出此句的,不是他人,正是剛才便和司馬宏玠針鋒相對的言菩恒,一旁還站著臉上又驚又喜的蘇霜琦,有些不知所措。但此時眾人更多的是錯愕,細細讀來,若不是此時的情形不對,定是要讚不絕口的,不僅對仗工整,而且極其契合此時的場景,就是原先之中很不服氣言菩恒的,此時也不得不說一句心悅誠服。
這時,原本還在沉思的司馬宏玠也有了答案,朗聲開口:
“浣花溪,浣花衣,浣花溪畔浣花衣,花溪一新,花衣一新。”
說完,不禁抬眸看了一眼言菩恒,而對方也恰時看了過來。
至於剛好被兩人夾在中間的司馬宏彬,心情則很難用一句糟糕透頂能夠簡單形容的。雖然說司馬宏玠向來和自己是針鋒相對,難分勝負,但眼前這個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山野村夫,也膽敢來拂了我的麵子?
在場的眾人,不約而同,深吸了一口氣,不禁為言菩恒感到一陣悲哀。眾所周知,蜀王府的司馬宏彬生平第二討厭的,便是有人漠視他的話,至於第一討厭的,便是有人搶了他的風頭,上一個這麼做的人,算算日子,也到了該蹣跚學步的日子吧。
司馬宏彬眯住眼,冷視著眼前這人,“敢問這位公子,姓甚名誰,如此文采,真是好生令小弟佩服啊!”
蘇霜琦聽出了司馬宏彬語氣中的不對,剛想拉著言菩恒,提醒他幾句對方的身份,卻見言菩恒輕輕躲開,隨後邁步走到了那根柱子上,提起筆,順手寫下剛剛吟出的下聯。
“小生,言菩恒,簡簡單單,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讀書人罷了。不過呢,是比你書讀得多一點,文章比你寫得好一點,文采也比你好那麼一點點,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