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州城並不大,勝在精致。三國分立後,商賈往來,這才日漸繁華起來。黑瓦白牆,綠柳紅花,小橋流水,炊煙嫋嫋……許是因為剛經過大雨的衝刷,小城的顏色分外鮮明。
馬車在梅溪客棧前停了下來。
“客官裏麵兒請,用餐還是住店?”小二熱情地迎了上來。
“一間上房,送些飯菜上來。”朱雀冷冷吩咐道,又從包袱裏掏出一塊碎銀子打賞小二。
小二接了銀子歡天喜地,引了蘇三朱雀進房間後便匆匆下樓準備飯菜去了。
兩個小家夥不知道將和母親分離,在床上打鬧,爬來爬去,玩得不亦樂乎。
蘇三雙眉始終蹙著,垂頭整理行李,視線卻漸漸模糊起來。
朱雀靜靜站在蘇三身旁,伸手握住了蘇三顫抖地手。“我會保護好他們,照顧好他們。”
蘇三深深點了點頭,眼淚滴落,吧嗒落在朱雀的手上。
朱雀將蘇三擁進了懷裏,緊緊環住,“答應我,一定要平安回到我們身邊。”
“恩。”
未多久,飯菜送了進來。蘇三與朱雀卻無心用餐,草草吃了幾口,便都住了筷子。
一夜未眠,次日清晨,蘇三朱雀早早起身。才用過早飯,傳來敲門聲。
小二在門外道,“客官,您叫的馬車到了。”
“讓他稍等片刻。”蘇三衝外麵喊了聲。
打開收拾好的包袱,檢查有沒有漏帶的東西。
“我送你到饒城吧。”
“沒事兒,那車夫既然敢跑饒城,就說明他有法子過甘鎮。”蘇三重新係好了包袱,轉過身,拉起朱雀的手,“即便遇到危險,我也會想法子化解的。相信我。”
朱雀緊抿著唇,良久,道,“我等你。”
蘇三緊緊擁了朱雀一下,拎起了包袱,逃難一般匆匆離開房間。生怕多看一眼房裏的人便難過得哭泣起來。
徹兒,穆兒……朱雀……我一定會平安回到你們身邊。 我和你們約定。蘇三心中默念。
車夫矮個子,黑壯黑壯的,看上去一副憨厚地樣子。身邊的馬車半舊不新,樣式普通,看起來很結實。車夫見店小二領客人來了,殷勤地搬來踏腳石。
蘇三略略打量了車夫一眼,心想,人不可貌相,看著憨厚,要起價來卻豪不含糊。
“店小二已經跟你交待過了吧。”她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拋給車夫。
“是夫人,小二哥已經跟咱交待過了。夫人請放心,咱在甘鎮有熟人,鎮上人不會為難咱。咱保證把夫人安全送到饒城。”車夫憨笑,露出森森白牙。
“恩。”蘇三低低應了一聲,又掏了些碎銀子打賞店小二,“好好伺候我家夫君和孩子。”
小二眉開眼笑,連連低頭保證。蘇三乘上馬車走出很遠,他還在原地一個勁兒地鞠躬致謝。
馬車很快駛離了梅州城,馬蹄飛踏間,蘇三離兒女越來越遠。
轉眼到了甘鎮,車子在鎮中稍稍停了一下。蘇三在車廂裏透過車窗地細縫窺視外麵的一舉一動。原來那車夫所謂的熟人不過是鎮上的一個惡霸,車夫將大半的車費交給那惡霸做保護費,換得平安通行。
不過片刻功夫,車馬再次行駛起來。一陣風湧,窗簾翻飛起來,蘇三向外望去,路過飯館裏一張熟悉的臉映入她的眼簾——本該入土為安的林箏正坐在飯館裏吃飯。與她對桌而坐背對街道的,不出所料應該是朝霞。
蘇三大驚,連忙伏身趴在坐位上,怕林箏發現她,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仔細回想那日林箏自盡光景,確有蹊蹺之處,他們那一群避雨的人,多數是尋常百姓,見了這刀光血影夜間根本不敢入睡。然而那天夜裏,眾人卻紛紛沉睡了過去,多半是被林箏朝霞二人下了迷藥。二人停留在甘鎮,大概是為了避風頭。這林箏也不是個簡單人物啊,想必她早已安排了一場葬禮,讓宇文斌相信她真的已經死了。
午後馬車便到了饒城,城門口依舊有重兵把守嚴密排查。
“師傅,停車。”蘇三在饒城城外叫停了馬車。
車夫回道,“還沒到饒城呢,夫人。”
蘇三掀開車門簾,跳下馬車,“到這兒便可,饒城最近好像出了什麼事,易進不易出,你把我送進去,出城時少不了要費一番周折。”蘇三從袖中掏出一小錠銀子,遞給車夫。
車夫沒有接銀子,“價錢已經談好了,哪裏有多收之理。我牛大雖然是個拉馬車的,這點買賣的道理還是懂的。”
蘇三笑道,“車費的大半不是被甘鎮惡霸吞了嗎,你跑饒城這趟路,想必也是因為家中短銀兩,這銀子你且收著,日後再雇傭你的,你少收我車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