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老師……”也許是預料到了結局,不知不覺地,我竟然哭了。我聽見樓下重重的關門聲,可以想像爸爸把房門反鎖住了。老師似乎在問,聲音已經發抖,“小妍人呢……等等……你幹什麼……我……”
之後是扭打的聲音,但並沒有持久。對爸爸而言,老師是鮮嫩的魚,雖滑不溜手,但怎麼掙紮都已然躺在了砧板上。
箱子被推翻在地的聲音,碗筷被砸得零落的聲音,編織成一出交響曲,然後一一消失歹盡。仔細辨認,隻聽見女人的哭泣聲嫋嫋冉冉,“求求你……求你……”
卻漸漸被男人劇烈的喘息聲蓋過了。
“老師……老師……”我喃喃自語,抓起一把灰塵揉進眼睛裏,疼得眼淚滾滾。
不知到了什麼時候,反正月亮已經掛上了枝頭。我看見老師衣衫不整地飛奔出巷子口,幾乎撞到一輛自行車。騎車人於是罵道,“你找死啊,活不耐煩了?”
老師愣了愣,突然瘋癲地大笑,迎著月光手舞足蹈地跑遠了。
爸爸上樓為我開門,一隻手還在提著褲子。他一臉油膩,紅潤得令人想吐。嘴裏哼唱著下流的小曲兒,為我開了門,又下樓去了。我跟著下樓,看見一屋子的狼藉。
照相機被擺在桌子的正中央,還亮著指示燈。爸爸得意洋洋地說,“她要是敢報警,我就讓她身敗名裂……”說罷,取過相機,獨自回味去了。
我魂不守舍,機械地收拾著滿地的殘骸。床上是揉得猙獰的被單,我背過臉,細細地撫平整了。一口大箱子倒在地上,箱子口大開,落了一地陳年不用的舊物。我逐件地拾起,放回箱子裏,眼角觸到一樣東西,血液卻忽然凝結了。
那是一隻小小的黑色盒子,熟悉的模樣,似乎在夢幻裏見過。放在眼前了,才發現上麵有好多的按鍵,有些連油漆都已經剝落了。露出古怪的,金屬的色彩。
“發什麼呆?”爸爸回頭嗬斥。
我心頭一顫,把盒子塞進口袋裏。
那是幻夢中,媽媽擁有的。
我不再願意去上學了,根本不知如何麵對一切。爸爸並不管我,嚐了美味後,幾天都懶洋洋地躺在家裏無所事事。我卻找到了機會,偷了爸爸的水果刀跑去了酒吧。
當我把刀抵在媽媽桑脖子上時,所有人都驚呆了。一向軟弱無能的小妍,仿佛也成了一回驚世駭俗的英雄。可惜我隻是在問她,“告訴我,有關我媽媽的事情。”
媽媽桑見寒光映著她粉黛半殘的臉,絮絮地就把一切都說了,“並不是打算隱瞞什麼的……隻是,這也並不是什麼好事情啊……你媽媽原本在酒吧裏打工洗盤子的小妹,並不出台。你爸爸看上了她,就先騙取了她的好感,有一天謊稱掉了重要的東西騙你媽媽送還去他家。然後,然後就……”媽媽桑歎了一口氣,“可憐你媽媽是個良家女,卻被他關了整整一天一夜,受盡折磨……又因為被拍了****不敢報警,後來發現懷了孩子,一咬牙,就拿死逼你爸爸結婚……
你爸爸真不是個東西,想想平白多個傭人,也就答應了。這樣一來,又怎麼會幸福?婚後毆打虐待不斷,你媽媽難產而死,也總算是個了結……可憐你媽媽一介弱女,死前生生把自己折磨成了個女鬼,咽氣前還在不斷詛咒著你爸爸。任憑你爸爸是個流氓,還是被她一身一身的血嚇得說不出話……”
我聽著,聽著……忽然問她,“爸爸騙媽媽送還給他的,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這,倒不記得了。”
但是我已經知道了。那個小小的黑盒子躺在口袋裏,冰冰涼涼屍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