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敖
杭州別駕朱敖舊隱河南之少室山。天寶初,陽翟縣尉李舒在嶽寺,使騎招敖。乘馬便騁,従者在後,稍行至少姨廟下。時盛暑,見綠袍女子,年十五六,姿色甚麗。敖意是人家臧獲,亦訝其暑月挾纊,馳馬問之,女子笑而不言,走入廟中。敖亦下馬,不見有人,遂壁上觀畫。見綠袍女子,乃途中睹者也。歎息久之,至寺具說其事,舒等尤所歎異。爾夕既寐,夢女子至。把被欣悅,精氣越泆,累夕如此。嵩嶽道士吳筠,為書一符辟之,不可。又吳以道術製之,亦不可。他日,宿程道士房。程於法清淨,神乃不至。敖後於河南府應舉,與渭南縣令陳察微往詣道士程穀神。為設薯藥,不托蓮花,鮮胡麻饌,留連笑語,日暮方回。去少室五裏所,忽嵩黑雲騰踴,中掣火電,須臾晻昧,驟雨如瀉。敖與察微、従者一人伏櫪林下,旁抵巨壑。久之,有異光,與日月殊狀。忽於光中遍是鬆林,見天女數人持一舞筵,周竟數裏,施為鬆林上。有天女數十人狀如天仙,對舞筵上,兼有諸神若觀世音。終其兩舞,如半日許,曲終。有數人狀如俳優,卷筵回去,便天地昧黑,複不見人。敖等夤緣夜半,方至舍耳。
裴虯
蘇州山人陸去奢亭子者,即宋散騎戴顒宅也。天寶末,河東裴虯常旅寄此亭,暴亡。久之方悟,說雲,初一人來雲:“戴君見召。”虯問:“戴為誰?”人曰:“君知宋散騎常侍戴顒乎?”虯曰:“知之。”曰:“今呼君者,即是人也。”虯至見顒,顒求以己女妻虯。雲:“先以結婚,不當再娶。”顒曰:“人神殊道,何苦也!”虯言:“已適有祿位,不合為君女婿。”久之,言相往來,顒知虯不可屈,乃釋之。遂活也。
趙佐
趙佐者,天寶末補國子四門生。常寢疾,恍惚有二黃衣吏拘行。至溫泉宮觀風樓西,別有府署,吏引入。始見一人如王者,佐前拜謁。王謂佐曰:“君識我否?”佐辭不識。王曰:“君聞秦始皇乎我即是也。君人主於我家側造諸宮殿,每奏妓樂,備極奢侈,誠美王也。故我亦如此起樓以觀樂。”因訪問人間事甚眾。又問佐曰:“人間不久大亂,宜自謀免難,無久住京城也。”言訖,使人送還。
岐州佐史
岐州佐史嚐因事至京,停興道裏。忽見二人及一無頭人來,雲王令追己。佐史知其鬼,因問:“君在地下,並何職掌?”雲:“是捉事。”佐史謂曰:“幸與諸君臭味頗同,能相救否事了,當奉萬張紙錢。”王人許諾:“期後五日,若不複來者,即是事了,其錢可至天門街燒之。”至五日不來,吏乃燒錢畢,因移居崇仁裏。後京中事了,西還岐州。至杏樹店,複逢二人,問:“何所來,頃於舊處相訪不是。所處分事已得免。勞致錢賤地,所由已給永年優複牌訖。非大期至,更無疾病耳。”
浚儀王氏
浚儀王氏,士人也。其母葬,女婿裴郎飲酒醉,入塚臥棺後,家人不知,遂掩壙。後經數日不見,裴郎家誣為王氏所殺,遂相訟。王氏實無此,舉家思慮,葬日恐在壙中。遂開壙得之,氣息奄奄。以粥灌之,數日平複。說雲,初葬之夕,酒向醒,無由得出。舉目竊視,見人無數,文柏為堂,宅宇甚麗。王氏先亡長幼皆集。眾鬼見裴郎,甚驚,其間一鬼曰:“何不殺之?”妻母雲:“小女幼稚仰此,奈何欲殺?”苦爭得免。既見長筵美饌,歌樂歡洽。俄聞雲:“喚裴郎。”某懼不敢起,又聞群婢連臂踏歌,詞曰:“柏堂新成樂未央,回來回去繞裴郎。”有一婢名穠華,以紙燭燒其鼻準,成瘡,痛不可忍,遂起遍拜。諸鬼等頻令裴郎歌舞。饑請食,妻母雲:“鬼食不堪。”令取瓶中食與之。如此數夜,奴婢皆是明器,不複有本形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