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不間斷的鼾聲，一直持續到了天亮。沈秋波從床上爬起來後，本想穿帶有梅花的那件衣服，可隨即想到了今天是成人禮，且鈴鐺會來，如果鈴鐺再度問長問短，恐怕不好應對了。沈秋波戀戀不舍地放下這件衣服，換上了一身嶄新的衣服。至於香囊，沈秋波如往常一樣將它安置在了自己的胸膛。
今日的沈府，與往日並無什麼區別。沈秋波本以為會有很多的禮品一直送到府門外，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門外也冷冷清清，連一個拜訪的人也沒有。
“嗬嗬，是不是在想，你的成人禮如此平淡？”沈重山今日穿的很樸素，厚實的大手搭在了沈秋波的肩頭。父子一老一少，一新一舊，倒也十分協調。
“嗯，按理說，以爹爹的性格，至少不該如此。”沈秋波打量了幾下沈重山的頭發，心頭不免有些發酸。他這時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父親已經如此老了。
“今日隻屬我們一家人。正好帶你去見一見祠堂，見一見先輩們的靈位。你長大了，也該讓他們看一看啦！”沈重山輕撫沈秋波的頭發，眼中盡是欣慰與愛意。
“好！”沈秋波從來沒有入過祠堂，他心中有些緊張，可隨即想起了楊婉萍，忙問道:“爹，娘去哪裏了？”沈秋波已經兩天沒見到楊婉萍了，難免心中想念。
“你娘已經去了祠堂啦！她的性格你是知道的，有一點點感情，就想哭鼻子。這不，你的成人禮到了，她心中一激動，總是要避開他人的眼光，獨自哭一場的。”沈重山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可最終還是將手心放在了沈秋波的後背。
“娘……”沈秋波如何不知楊婉萍的一片苦心，想起了楊婉萍頭上生出的一縷白發，沈秋波慚愧難當，低下了頭。不等聽完沈重山的話語，沈秋波早已淚流滿麵。沈重山站在沈秋波的一側，不停地安撫他的後背，隻柔和的微笑，卻一言不發。
“爹，領我去祠堂吧，我想娘親了。”沈秋波擦去眼角的淚水，開口低聲道，他的鼻子還在不停抽動。
“嗯，屋裏有一些禮物。等你成人禮結束，你自己去看一看吧。”沈重山收回自己的大手，笑道。
“禮物？那是何人送來的？”沈秋波心有不解，問道:“爹，送禮的人，都沒有親自來嗎？”
“嗬嗬，有的來了，有的沒來。鈴鐺送了你一件新衣裳，送完就走了。她說等你成人禮結束再來看你。你的花姐姐一早就來了，送來了一件新衣裳後便回去了，心意倒是頗為充足。”沈重山笑了一笑，繼續道:“鄭夫子那個老狐狸也來啦，送了你一根筆，讓你收好。當今聖上沒有親自前來，不過也送了你一件新衣裳，一封賀信，你有空自己拆閱吧。”
鈴鐺與花朵朵，自不必多說。可讓沈秋波感到詫異的是，鄭夫子與當今皇帝趙英。自己的成人禮，居然能驚動這兩位，沈秋波忙問道:“爹，難道鄭夫子送禮，僅僅是與您關係好嗎？孩兒不這麼認為。隻是孩兒不知道，為何天子會派人登門送禮。”
“鄭夫子與爹關係深厚，這是自然。但也不僅僅是這一點，你娘是知道的，你日後的老師，便是鄭夫子。”沈重山捋胡微微笑道。
“什麼？！我的老師居然是鄭夫子？”沈秋波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以後的師父竟然是名揚四海的鄭夫子，況且還是鈴鐺的救命恩人。
“嗬嗬，用不著大驚小叫的。日後跟在鄭夫子身邊，可要好好學習，不可辜負鄭夫子的指導，明白了嗎？”沈重山笑聲戛然而止，突然沉聲說道。
“孩兒明白了。”沈秋波心跳有些加快，接著說道:“還請爹爹明言，為何天子會送我禮物？”
“天子登門，乃是幸事。有什麼疑問可說呢？爹爹與天子也是故交，群臣麵前，當行禮足，私下卻無話不說，酒肉懼在。”沈重山說道。
“幸事嗎？”沈秋波喃喃自語，臉上不屑一顧。他想到了自己的叔叔孫濤，想到了牢獄中那些蒙冤而死的百姓，想到了天下人心的難測，不由得對趙英多了一層不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