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鈴鐺未曾說過一句話。沈秋波比較難為情，幾次想開口扭轉氣氛，卻始終不知道如何表達。雨早已經停了，可總不免生出一抹涼意。半空露出的稀薄月光，似乎在傾訴不平，但足以照亮二人的腳步。沙沙的聲音不斷從土地冒出，就如同春季的竹筍一樣。隻不過一個較為急促，另一個則比較沉重罷了。
終於，沈秋波故意跟不上鈴鐺的步伐。在秋風的一路陪伴下，沈秋波看到了前方通明的燈火。他知道他已經走到家門前了。鈴鐺望向沈府，停下了腳步。隨後她將目光牢牢注視在了沈秋波的眼睛上，沒有一絲情緒展現。沈秋波接觸到了鈴鐺的目光，卻渾身不自在，就好像無數螞蟻在他身上亂爬。沈秋波下意識避開了鈴鐺的眼睛。
“鈴鐺姐姐，看來入秋啦！明天多穿些衣服，可能沒有熱天了。”沈秋波用手搓了一下鼻子，繼續說道:“時間太晚了，鈴鐺姐姐今天晚上就在沈府睡下吧，好不好？”
“你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鈴鐺無視沈秋波的話，她依舊注視沈秋波，隻盼沈秋波能望向她的眼睛，並且說出實話。為此，鈴鐺的心中怦怦亂跳，手心裏多出汗水。
“我該如何是好？”沈秋波心中發怵，突然目光往上方一抬，隻對上了鈴鐺目光一次後，又移到別處，口中不太肯定的說道:“我們都一樣呀！都是姐姐與弟弟的關係……”說完這句話之後，沈秋波把目光投向了地麵。
鈴鐺一直在觀察沈秋波的舉動，當沈秋波的眼睛隻瞥過來一眼時，鈴鐺便已經知道沈秋波在撒謊了。不免心中一陣發疼，仿佛千萬針頭紮在心尖。可鈴鐺隻是深吸一口氣，止住眼眶中的異常，微微發顫道:“我相信你，你對她說了些什麼？”其實鈴鐺十分清楚，自己問的著實太過了，可這種感覺就好比一場大雨，說下就下，完全經不住控製。
沈秋波隻是認為天氣寒冷，以至於鈴鐺身體發顫。忙關心的望向鈴鐺說道:“鈴鐺姐姐，要不咱們進屋去吧，外麵比較涼了，可別凍壞了你的身子。”沈秋波挪動腳步，走到了鈴鐺的身前，剛好替她擋住了一些秋風。
“冷？我一點都不冷。這點風比得了某些人的話冷嗎？”鈴鐺白了一眼沈秋波，複道:“你說不說？不說我走了。我早就困了，與其跟你待在一起，不如跟我的床說說話。”鈴鐺推開了沈秋波的身子，沈秋波感覺鈴鐺的力道有些大。
“對不起，鈴鐺姐姐。”沈秋波心中有些愧疚，他知道自己惹惱了鈴鐺，可口中這般說道:“說！我說！鈴鐺姐姐，我當時跟花姐姐說，如果你有一天想學習香囊的話，可以繼續去找她，我不希望你們倆因為我吵架，在我看來，你們都是我最親最親的人。”沈秋波這一次說話底氣十足，且牢牢注視著鈴鐺。
鈴鐺有些捉摸不透沈秋波了，可沈秋波的目光卻如此的堅決，鈴鐺又不得不做出妥協，輕輕歎了口無奈的氣後，鈴鐺半信半疑的說道:“真的？那你為何當時不明說？反而隻跟花朵朵悄悄說？”
“好姐姐，如果我明言了，那你會不會說我偏袒呢？我怕你們再次吵架，就隻好這般對花姐姐說嘍！鈴鐺姐姐，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親自問一問花姐姐！”沈秋波故作委屈的聳了聳肩，心道:“有道是說謊者，誠心不足，雖謊言尚有善意，但終究詞不達意，易遭天譴矣。哎！希望我能不遭天譴，望老天爺知我苦衷！”
“好吧！我相信你！”鈴鐺加重了自己的語氣，隨後望了一眼天色，平靜的說道:“時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日你的成人禮，我一定會來的！”鈴鐺突然伸出手指，指在了沈秋波眉心，繼續說道:“什麼都不要說了，忘記今天發生的一切，安穩睡一個好覺吧！明天見！”
沈秋波目送鈴鐺離開，而後回到了屋中，他拋去先前肮髒的衣服，賴在了床上，仰望頭頂上空的陳舊木板。俗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沈秋波很想閉眼入睡，可翻來覆去的如何也睡不著。那種頗為煩悶的交纏思緒，如遍地的青翠野草般，生長在了他的腦海。沈秋波突然起身盤坐，口中自顧道:“怎麼回事？難不成我不希望自己長大嗎？”
這番話剛從沈秋波嘴裏冒出後，沈秋波就聞到了胸膛處傳來的一陣陣熟悉迷人的花香。沈秋波突然心中大明，掏出了安置在那裏的香囊，放在鼻尖輕輕一聞，頓時神清氣爽，再無先前的煩悶思緒，口中笑道:“記得花姐姐說過，人須往前走。”沈秋波腦海中浮現出了沈重山與楊婉萍的身影，他們都不再年輕，沈秋波忽然大聲說道:“我必須學會長大！爹娘的擔子，必須由我沈秋波去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