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不過是指尖燃燒的一支香煙罷了。
她穿著綠色雪紡紗裙,站在萊茵河畔冷峻滄桑的科隆教堂前,站在明媚的陽光和濃重漆黑的陰影縫隙中,白皙修長的雙臂交疊在胸前。腳上cesore
pociotti的火紅色水晶涼鞋閃耀著顆顆十字星一樣的光芒。蓬鬆、濃密的長發蓋住了大半的臉,隻露出兩片精致的嘴唇,血一樣嬌豔。
哐地一聲,這張精美如明信片的照片被擲了出去,連同相框一起粉碎在了牆壁上。一瞬間,整間屋子隻剩下一片慘白的顏色和嗡嗡作響的餘音。
她還是沒有變,隻不過皮膚之上塗了層脂粉而已。蘇蟬隻是這樣想著,想著那個如翩然的蝴蝶從他身邊傲然飛過的女子。此刻,她或許正光腳走過歐洲那盛開著薰衣草和向日葵的田間小道,亦或者在陰森華美的古堡裏秉燭潛行,她會將手放在粗糙冰冷的牆壁上,摩挲。張開她纖細的手指去感觸,浸潤在裏麵的戰爭、仇恨、凶殺以及絕望的愛情。
閉上眼,他能想象她的一切,卻依舊無法了獲她的行蹤,如同追尋一場凝固於腦海中的焰火。
聞聲而來的丁茹看見牆角的碎玻璃後,並無驚訝,隻是轉身吩咐傭人打掃幹淨,旋即下樓去了。她用眼角瞥見蘇蟬雙手撐在玻璃窗戶上的背影,像隻折了翅的鳥,僅此而已。
蘇蟬下樓,經過客廳,看見丁茹正端坐在一塊手工編製的小方地毯上,旁若無人地擺弄自己的身體,因為伸展,白皙的皮膚上鼓出一條條青色的經脈,音響裏放著奇怪詭異的音樂,蛇一般妖嬈,還透露出一股股濃重的異域奇香。這種情形讓蘇蟬呼吸困難,仿佛丁茹那奇異的姿態映射到了自己身上,四肢百駭有說不出的酸麻。
蘇蟬有些遷怒地抓過外套,甩在副坐上,一踩油門絕塵而去。
丁茹依舊做著自己的瑜珈,她曉得,那張相片已經被拾起來了,不久將被框進另外的美好的地方;她也曉得,習慣了後,自己就不會痛了;韌帶會變的柔軟,骨骼充滿了彈性,能適應任何的姿勢。可此刻,她覺得肌肉上麵布滿了細密的傷口和痛覺神經,骨骼開始咯咯作響,為此她有些微微地顫抖著。
蘇蟬驅車到了公司,在偌大的辦公室裏,他靠著椅背,茫然不知所措地將手指停在了鍵盤上,屏幕一片亮白,Maxthon地址欄裏隻有三個孤單的www,像路口的方向標,無數的路已經鋪展在腳下,卻無路可去。原來網絡同生活一樣,也許比生活更為寂寞。當我們以為已經掙紮著逃避開現實的虛偽時,已跌落進另外一個枯井。
蘇蟬起身,站在十七樓的落地玻璃前,為自己點了支香煙,透過青色的煙圈,能看見不遠處正在改建的舊城區,低矮的平房被一架橘黃色的挖掘機推得更加淩亂殘破,像經曆了一場戰爭後的廢墟一樣。他有些懷念那曾經蕩漾在上麵的炊煙,那最溫馨的屬於人間的煙火。
這時,電話響了,是丁茹打來的。
喂。
晚上回來吃飯嗎?
……
那就不等你了。
丁茹例行公事地問候後,就準備掛掉電話。一般蘇蟬都會推脫的,她曉得。
我們出去吃怎麼樣?蘇蟬突然這樣問道。
啊?好啊。
那我過來接你。
恩。
好,拜拜。
拜拜。
掛掉電話,蘇蟬撚熄了手中隻燃了一半的香煙,仿佛是在撚熄那一直幹擾自己的情緒。
八點過,他們驅車去了城裏最高檔的西餐廳。蘇蟬本不喜歡吃西餐的,但是又想如果兩個人去吃中餐,點一桌子菜,更加無趣。中餐吃的是熱鬧,西餐吃的是情調,即使氣氛冷掉也是理所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