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1 / 2)

那天晚上過後,我和肖元元還見過幾次麵。但到底具體是幾次,我記不清了。在我的記憶裏,可能是三次,也可能是四次。但陳喜兒說是五次。

“五次!五次!你可別想賴,就是五次!”她嘟著嘴,滿臉的不高興。

陳喜兒知道肖元元的事。我告訴過她。我之所以願意把肖元元的事告訴她,最根本的原因是因為我和肖元元沒上過床。正兒八經沒上過。這是很硬氣的。而且她喝醉了,在我沙發上哭的時候,我的動作是:

給她擦臉,為她蓋被單,然後,她哭得一塌糊塗、用我的髒衣服擦鼻涕的時候,我跑進衛生間給她搓毛巾。一邊跑,還一邊覺得心裏發酸。跌跌撞撞的,還碰倒了好幾樣東西。

這些都是很高尚的行為。而把這些很高尚的行為組合在一起,我幾乎都有了一種挽救失足女青年的感覺。不過陳喜兒還是不太甘心,不斷的追問著細節:

——你要教育她,但也不要把她帶回家呀!

——她幹嘛哭嗬,一定是你欺負她了!

——你為什麼心裏發酸呀,肯定是沒幹好事!

最後,她得出的結論是,我在騙她,一直都在騙她。而且,我肯定和那個叫肖元元的女人上過床了。

然後,她的眼眶刷的一下就紅了。無數條小白蛇從那裏麵飛了出來。

我就開始哄她。

我說你知道嗎,有一句話,叫做“愛是皮,性是毛。”毛是從皮上長出來的。就像狗尾巴草,也是從地裏長出來的一樣。

“你說說看,沒有皮,從哪裏來的毛呢?”

我又說,你不是喜歡那個什麼“幸子”嗎?你不是希望自己一流鼻血就止不住嗎?還希望自己的血型是RH陰性AB型嗎?那麼我告訴你,那個肖元元,在精神上就是一個十足的RH陰性AB型。

“她是個不幸的女孩子,我得挽救她,對吧?再說,那時候我還不認識你呢,是不是?”

我用手指碰了碰陳喜兒的下巴,又擦了擦她的臉蛋。她的右頰骨那兒掛著一小顆淚珠。不大,晃晃悠悠的。我的手指剛一碰到那顆眼淚,它啪的一下就掉下來了。就像等著我去碰它似的。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的心裏莫名其妙的疼了一下。隻要陳喜兒一哭,我的心裏就會莫名其妙的疼一下。每一次都是這樣。還有,要是陳喜兒眼淚鼻涕的大哭大鬧,我倒是不怕。我最怕的就是她不聲不響的掉眼淚。眼圈那兒慢慢的紅了,然後是整個眼眶,眼淚從裏麵靜靜的爬了出來。

軟得像水,硬得像刀。

“那她……長得好看嗎?”陳喜兒眼巴巴的看著我,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比你差多了。”我很認真的說。

我第二次單獨見到肖元元的時候,她穿了仔褲T恤,頭上紮著馬尾,清清爽爽的站在我的麵前。

是她主動打電話約我的。她在電話裏簡短的對我說,那天她喝醉了酒,給我添了不少麻煩。她電話裏的聲音細聲細氣的,還帶著些毛茸茸的感覺。電話那頭啪嗒一聲掛斷以後,我還拿著聽筒發了會兒愣。

“別碰我!”

“你不要過來!”

“滾!滾出去!”

直到肖元元細細巧巧的站在我麵前時,這些聲音的幻覺,仍然還像幽靈一樣,不斷跳動著。

肖元元那天一點妝都沒化。真正的素麵朝天。如果說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像一隻大花貓。那麼,第二次的她就是一張慘白慘白的紙。現在,這張白紙低垂著眼皮,開始對我說話:

“對不起……”她說話的時候,兩隻手奇怪的絞成了一根麻花的形狀。兩隻腳,她的兩隻腳,也表露出扭捏不安的動作。它們像變魔術似的,不停改變著自己的立場:

一會兒左腳向前,右腳在後;突然右腳靠上來了,左腳別別扭扭的給甩到了後麵。

我有點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眼前這個人,從幾天前一個三等酒吧的女招待,搖身一變,突然又成了個沒見過世麵的村姑。她走著小碎步,鄉下小媳婦似的跟在我旁邊。隻要一跟她說話,那張白紙立刻就會暈上一團紅色。要是繼續說,就是兩團。

“想吃點什麼呀?”我問她。

“隨便……”她像個犯了錯誤的人,低頭走路,眼睛看著自己的腳。聲音小得像隻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