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1 / 2)

後來,我還是帶著肖元元回了家。

那天我們一共喝了兩瓶紅酒。我喝了一瓶多,肖元元不管怎樣也有大半瓶的樣子。她倒是沒醉,就是顯得有點興奮。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說了很多話。後來,我帶著她上出租車的時候,她倒是問了一句。她眨巴著眼睛問我:“去哪兒呀?”

我沒說話,手裏用了點勁。呼的一下,她像彈簧一樣就彈到後座上去了。

車子開得很快,很容易讓坐車的人產生錯覺:這是一輛具有犯罪動機的車。大約兩三分鍾過後,肖元元似乎也有些不安了。

“這是去哪兒呀?”

車窗全都開著。呼啦啦的風聲。肖元元的聲音被風吹得晃晃悠悠的,像根白色的細線,在夜空裏飄著。恍惚得很。

天地良心,我還真沒想要和肖元元上床這種事情。倒也不是完全不想。我在街邊等她的時候倒是隱約想過。但那時我認為,肖元元會像一團霧氣。而和一團霧氣上床,在身體和心理上,都會缺乏一些切實可行的依據。所以說,後來,一個帶有重金屬質感的肖元元——

她,她的叮當作響的金色包鏈,連同螺絲釘似的鞋跟,當它們一起來到我麵前時,我真的有種雲開霧散的感覺。

雲開霧散,一個跟頭就從雲端掉了下來:

這是個女人。我很容易就能把她弄上床去。但事情應該不是這樣的。有什麼地方錯了。如果我把一個“很容易弄上床去的女人”弄上床去,這便違背了我的初衷。這完全不是我想做的事情。

我在出租車上沉默了很久。我甚至沒和肖元元一起坐在後排。我把她像彈簧一樣扔進車後,就打開了前門,坐了進去。事情變得亂七八糟的,足足有半分多鍾,我都不知道應該怎樣對司機說。

是先把肖元元送回去?把她帶回家?或者,幹脆就像一個火爆脾氣的人會做的,在一個嘹亮刺耳的刹車過後,大叫一聲:

“下去!”

真正的問題是,我的心情突然變得糟糕透了。在我所有的預期中,這幾乎就是最糟糕的一種。我想,我怎麼就這麼倒黴呢!每一次,隻要我覺得自己的心特別軟,軟得自己感到很舒服,軟得覺得自己崇高、有善待別人的欲望、覺得霧氣升騰時,總會一下子就從天上摔下來。重重的摔下來。

就像一條魚,被人從水裏扔到岸上那樣。

“這是什麼呀?”

在我的房間裏,肖元元不知看到了什麼東西,不時興奮的衝我叫著。

這是一套兩居室的房子。我回國以後買的二手房。原來的房主沒裝修過,我買下後,也隻是簡單添置了些日常用品。一間連通陽台的屋子做臥室,地上鋪著床墊,臨牆放了一圈沙發。沙發的旁邊則是矮櫃、桌子之類的東西。另一間還空著,隻是中間放了一張大床。

肖元元在我的房間裏粗略參觀一下後,提出的第一個問題是:

“你是一個人住嗎?”

“是。”

“那你怎麼會有兩張床呀?”

“沒有,就一張床。”

“不,我是說,怎麼會有一張床,又有一張床墊。”

我沒好氣的回答她:“那可不,還是一張床。”

她愣了一下。看了看我的臉色,不說話了。

我給她削了隻蘋果,又倒了飲料。她很快的就把蘋果吃了。然後,咕嚕咕嚕的,一杯可樂也一下子沒有了。或許是酒精的作用,她身上那股興奮勁一直沒有過去,在我房間裏看這看那的,剛才還在沙發上坐著,隔一會兒,又跑到桌子那兒東張西望去了。

她的眼光突然被桌上的一件東西吸引住了。

她湊了過去,仔細看著。

那是一隻火焰貝的標本。離開日本前,我在海洋館的禮品陳列部買的。不大,也就是半個手掌那樣大校兩片貝殼張得很開,露出裏麵火紅色的膜,以及貝殼深處的閃光。幽藍幽藍的。

“這是什麼呀?”這回她是真好奇,詢問的聲音反倒小了下來。小心翼翼的。透著股孩子氣。

“貝殼。”

“我怎麼從沒見過這種貝殼呀?”

她的手小心的摸了上去,正好放在透著藍光的那個地方。這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錯覺。覺得那片藍光,就像水一樣,正從她的手指上淌了過去。嘩拉嘩拉的水聲。

“這是種熱帶動物。”我說。

“非洲?你到非洲去過嗎?”

“它和非洲沒什麼關係。它長在菲律賓,菲律賓的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