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記得,時間是一年的十月幾,一個令人憂鬱的陰天,郡湘實在記不清具體的日子,知道已是秋末是因為,昨晚姐姐還興奮得聊起學校老師要組織她們一起去田野拾稻穗。她揉揉眼,這張臉以意想不到的漂亮五官組合在她麵前,一如夢中所見,但她仍是不敢相信,他會是昨夜來到床前的那個人嗎!
“也許我認錯人了!”
再一想,昨夜不過是個夢,豈能當真。
“可以了。”
他遞過來一張黃色的紙,粗糙的紙,雋秀的字,最上方印有“功德薄”。
“二零零二年秋,祁家的長房次女郡湘十歲,邪魔侵體,已病三年。”
秦昀五覺敏感,祁夫人看到“邪魔侵體”後,饒是她早已知曉,麵上仍是震驚不比的樣子,反倒是其女祁郡湘,一派天真浪漫,對這四個字無知無覺。
“大哥哥,這個怎麼弄?”
“這裏,手印!”秦昀指了指紙上用紅筆劃出的區域。
“我去拿印紅——”
……
大哥哥和媽媽在外間談了好一陣子,他走後,媽媽就一直在哭,可他明明就說自己這病會好的!
“媽媽,等我身體再好一點,是不是就可以跟哥哥姐姐一樣,去學校上學了!”
“嗯——”
“為什麼,媽媽,你不為我高興嗎?”
“郡,我接下來的話,你一定要記得!”祁夫人把兩人的額頭貼在一起。
郡湘被祁夫人話裏透出的嚴肅語氣,驚得愣住。
“你身上流著的古神血脈,比你哥哥姐姐都要濃得多,這都是我的錯,我早早地放鬆警惕的,當初就不應該結婚!”
祁夫人眼中突然顯露的呆滯,眼底更是泛著詭異的光,說不出濃重的嗜血與瘋狂。
“媽媽——”郡湘怯生生地喊道,這樣的媽媽,從來沒有見過。
祁夫人暗恨自己這麼貪心,她憂心過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也憂心過自己的第二個孩子,前兩個孩子都沒事,料想自己是外祖母從秦家出來的到自己的兒女這,想必那血脈稀得很,如果早想到是血脈的緣故……郡湘病得這麼久真真冤枉。
“擁有這個血脈的女性十分稀少,為了繁衍出更強大的古神血脈,他們一定會強迫你……如果你不願意,聽清楚了,媽媽是十分不願意你走這條路,但是——”祁夫人正視郡湘說,“你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絕不可能把自己的身體給不喜歡的人,就要求他們把你鎖在自己的電腦裏,寄到家裏來——”
鎖到電腦裏?
怎麼鎖?
“你休息吧!”
郡湘不能理解的疑問好多好多,都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看到媽媽轉身而去的背影。
然後,然後……
郡湘病好了,被原來的班主任直接編入他帶的四年級,快樂的學院生活開始了,預示著忙碌與充實,媽媽再也沒有提到過那個充滿玄幻的話題,就好像她嘴裏根本沒冒出過“古神”“血脈”這些遙遠的詞彙。
當她敲打著黑白鋼琴鍵,靈敏和豐富的樂感被盛名的老師誇獎的時候……
當她的油畫水平一下就追到,有著深厚基礎及家族淵源的朋友的時候……
媽媽,這些成績真的是我的嗎?
抑或是血脈的力量——
硬要從其間劃分出那些是自己的東西,祁郡湘隻覺得自己陷入無盡的虛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