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師父在一座大山采藥呢。那座山真大,我們找了兩個月都沒找到藥材,真掃興。”阿靡接過杯子,她的喉嚨的確有些幹了。“不過,我給小葵帶了好吃的東西。”她從懷裏掏出一包白色的包裹,裏麵有一些黑色的小果子。
“阿靡,這是什麼啊。”溫如玉覺得那就像是河裏黑色的鵝卵石,不但奇形怪狀,而且還讓人覺得硬邦邦,亮晶晶的,就像是黑色的寶石。柔軟的皮毛擦過溫如玉的後頸,光滑的就像是輕柔的緞子。小葵又探出了小腦袋,它細細的眼睛中閃著喜悅的光芒。它安穩地坐在溫如玉的肩膀上,伸出它細細的小爪子,在麵前晃了晃,像是在和阿靡打招呼。
“小葵,你過來。”阿靡也向它招了招手,她笑起來的時候,溫柔地就像是春日的陽光。她將幾枚黑色的果子放在手心,小葵就用它那短短的,毛茸茸的前爪捧起一個來。它現在在桌子上,用兩隻細細的爪子捧著黑色的果子,一副誌得意滿的神態。阿靡用手輕輕地敲了敲它的小腦袋,每敲一次它的頭就縮一下。但它並不反感阿靡在擺弄它,反而是懶洋洋的向阿靡漂了個白眼,逗的阿靡哈哈大笑。
“這小家夥真可愛,你哪弄來的。”阿靡總是這樣問。“哦哦,是你三叔給你的生日禮物。”然後她自己總是搶著回答。“哎,我生日的時候怎麼沒人送我禮物呢。”阿靡用手托著自己的下巴,眼中流露出一點點的傷感。不過溫如玉覺得即使在這個時候,她的眼睛仍然是亮閃閃的,就像是晴朗的夏夜中,一絲無塵的星星。
“哎,阿玉。”阿靡忽然湊過來,她好像發現了什麼。她又靠近了一點,溫如玉甚至可以感到她垂下的發絲拂過他的臉頰。“額,阿玉,你身上怎麼會有女孩子的香氣呢。”阿靡睜大眼睛發問的時候,永遠像個沒長大的小女孩。
“沒有啊,今天我就見了阿玉一個女孩子。連麝香和珊瑚都沒來過。”在他心中,楚殷紅或許根本算不上是個女孩子。
“好了,你不說就算了。”阿靡又在逗桌上的小葵了。“小葵,你看阿玉現在都這樣了。咱們不跟他說話了好不好?”小葵抬起頭,看了看阿靡,看了看溫如玉,又看了看手裏果子,發出一陣“嗚嗚”的叫聲,又用頭蹭了蹭阿靡的手臂。果然這隻龍貂是認吃不認人。
夜總是涼如水,溫如玉心裏總覺得夜晚好像什麼都比白天要好一些。要比白天安靜,要比白天溫柔,甚至人看起來都比白天來的好看。在他心裏,夜就像是一種奇妙的觸覺,一種絲綢滑過身體的美妙感覺。所以他很少睡覺,他喜歡這樣的感覺。
窗台邊的桌子上,燈光暗暗地發出光亮。他們都不說話了,夜就這樣變得更加的寂靜。溫如玉其實並不感到不自在,反而有些愜意。他是比較習慣這樣的生活。他也常常一個人就這樣坐著,心裏什麼也不想,這樣可以一直做到天明。每次麝香進來的時候,她總是感歎說莊主你怎麼起的這麼早啊。
然而什麼也不想也不對,這麼長的時間他總要想些什麼東西。他在想這三年,他清醒著的三年。他不知道這樣形容準不準確,用他後來的話說,他就像是睡了很長的覺,然後某天忽然醒了。醒來之後他發現自己把什麼都忘了,什麼事也想不起來了。可是他發現身邊的人他都認識,不管是他的三叔,麝香,珊瑚。難道這些都是在夢裏認識的?當然他還會很多東西,琴棋書畫,隻要他想,好像都可以很容易的。甚至他發現自己會武功,但他從來沒有嚐試過。這些零零總總的東西會很多,但也總是像流星一樣,一閃而過。可是想到阿靡,他心裏就有些不一樣了。準確地說是好像心裏有層霧氣籠繞,他看不清,更想不清。每當這個時候,他心裏就會有些慌了。這真是種奇妙的感覺,之所以是奇妙,因為他之前從來沒有感受過。阿靡不算是夢裏認識的人,她算是個新朋友。想起認識阿靡的時候,現在才覺得原來自己是那麼的奇怪。
小葵還在啃著那些黑色的果子,它吃東西的時候總是又認真又滑稽。果子在它牙齒間磨碎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似乎也變得大了起來。阿靡又睡著了,她總是這樣,在自己稍微發下呆的時候就睡著了。她睡得這樣的快,是因為白天很累嗎?溫如玉不知道,其實他知道的事情很少。除了阿靡這個名字,還有她有個師父,別的幾乎一概不知。甚至阿靡這個名字也可能是假的。有時阿靡的眼睛裏會流露出一些悲傷,這些悲傷就像是藏在燦爛陽光下的一絲影子,渺茫地似乎無跡可尋。可是不管阿靡說什麼,他都相信,在他的心裏,相信阿靡似乎成為了他的一種本能,根本不需要理由。
阿靡安靜下來的時候,才會讓人覺得,她已經長大了。她的五官精致而俊俏,她細碎的發燒垂下來的時候,正好半遮半掩著那雙閉著的大眼睛。睫毛從眼睛中悄悄地探出來,就像是春天河畔長出的小草。皮膚在夜色中,呈現流金般的色彩,又像是大山深處璞玉。她枕在自己的右手臂上,左手順著身體垂在腰間。她的呼吸輕的像是春天的細雨,卻能讓人感到溫暖而安詳。她的身上好像帶著一股夜來香的味道,遠遠地就可以聞得到。但你若是靠的太近,就輕的多了。她的右手中還半握著一些果子。小葵在吃完桌上的,就開始打它們的注意。它用細長的爪子輕輕撥弄阿靡手裏的果子,一點一點地將它拽出來。忽然一聲“砰”的細微聲響,果子終於如願以償的掉到了桌子上,小葵向溫如玉擠出一個滑稽的笑臉,又抱著果子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