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用出手,本就是豁命一搏,然而對手的武功之高,還是遠遠超過自己的想像。眼見利劍襲來,知道已然不能躲閃,眼睛一閉,心中不由五味雜陳。終於要死了嗎?也許是上天憐憫我,不願我痛苦的活著吧。卻見白衣人卻一直凝劍不發,反而問他所彈奏之曲。吳大用本不想回應,但見對方眼神真摯,卻不像是故意消遣自己。他於生死之際,靈台反而清明。回想剛才對方所彈之曲,心中轟然一響,難道,難道————
“閣下所彈之曲莫非是古樂七調—七星龍淵。”吳大用脫口而出。
隻聽一聲劍鳴,長劍錚然回鞘,吳大用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白衣人,不明白為什麼。隻見白衣人哈哈大笑,朗聲道:“想不到可以在荒郊古道之上覓得知音,快哉,快哉,此當浮一大白。”
五年之後嶽陽樓
江鷗漫天,又是一個深秋,嶽陽樓上風景如畫,美得動人心弦。空曠的望江台上,一名白衣劍客憑風而立,眼前波濤滾滾,讓人生出無限的感慨。有感於秋風蕭寒,多數的遊客已然回到樓中休息。時近傍晚,夕陽西下,柔和的陽光灑落下來,將亭閣映照的楚楚動人。
輕微的腳步聲從後麵響起,白衣人雖然依舊凝立,麵色不改,但下意識的將手中的劍握的更緊了。腳步聲依舊不斷地從身後傳來,那聲音是那樣的輕柔,就像是一隻受了驚嚇的貓,行走在這漫天的雲霞裏。白衣人不能回頭,也不敢回頭,他怕回頭之後,那腳步聲再也不會想起,他也再也見不到她了。
終於她的手還是碰到了他的手,她的手冰涼如雪,可以還是那樣的溫柔。白衣人的心好像終於融化了,他已經不能不回頭,即使看一眼,此生已然無憾。“你是來告別的,我說了,要走就走了,何必還要回來。”對麵的人無語,沉默,她低著頭,眼淚卻順著臉頰流下來。白衣人的心忽然有些痛了,現在他忽然覺得受傷害的不是自己,而是對麵的那個人。是啊,那個人有什麼錯,我怎麼能讓她為了我而傷心。錯的本該是我,我又怎麼可以在心裏埋怨她呢。可以白衣人依舊沒有動,他就這麼看著,迷茫的就像是一個孩子。隻是那個流淚的女子忽然緊緊地抱緊了他,他從來不知道她竟然會有那麼大的力氣,他簡直有些喘不過氣來。他知道他已經不需要在多說什麼,所有的話他都知道了。慢慢地他的心似乎空了,不在憂慮,不在彷徨,該來的總會了,該去的也留不住。心放下了,所以他才能抬起他的手,緊緊地抱住眼前的人。因為他知道,這就是要陪伴自己一生的人。
天下間最奇妙的是就是人的緣分,緣來緣去,連老天爺說不清楚。第一次遇到瑾娘時,吳大用正帶著他的兄弟去黔邊追殺江湖惡盜胡天南。仗俠幫草創,若想在江湖中掙得威名,就必須幹幾件轟轟烈烈的大事。而當時在江湖上,可稱得上大事的莫過於緝捕為惡多時的大盜胡天南了。吳大用一行與胡天南的最終對決就發生在瑾娘的家鄉武林。由於各派的聯名通緝,中原之地他已無處容身。然而胡天南武功高強,武林六大門派的圍剿都被之逃脫,當然他也不得不遠走黔邊,以避鋒芒。一個隱秘的苗族小鎮,走頭無路的胡天南戕害了鎮中大部分人,包括瑾娘的父母。吳大用在瑾娘的幫助下,順利地找到了已經發狂的胡天南,並將之擊殺。事後吳大用帶著無家可歸的瑾娘回到了仗俠堂,一待就是幾年。吳大用與瑾娘之間到底算什麼樣的關係,或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那之後,除了仗俠幫被滅,自己流落關中的一段時間,幾乎都是和瑾娘一起度過了。然而在自己和新結識的朋友白雄回到仗俠幫時,事情就發生了變化。他注意到了瑾娘的變化,同時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變化。有些東西隻有你預感快要失去了,你才會覺得珍惜。吳大用忽然覺得他已經離不開瑾娘了,他覺得隻有瑾娘在的地方,才有家的感覺。他其實很在乎這種感覺,或許他本就是天生的浪子吧。或許是因為父母去世的緣故,瑾娘很少笑,可是自從白雄來了之後,她就開朗了許多。然而瑾娘越是這樣,他反而越是哀愁,所以有一天他去找他的最好的朋友白雄,他告訴了他的想法,他覺得朋友之間就該坦誠相待。所以白雄走了,吳大用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甚至他覺得該走的本該是自己。所以他最終也走了,不知道見到瑾娘該怎麼說,他寧願一個人孤獨也不願再這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