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少主叫白毅,今年不過才二十來歲,不過在江湖上已然很有些名聲了。成都的白家本是武林世家,數十年前,與名劍山莊齊名,號稱溫白。然而近些年來,名劍山莊迅速崛起,而白家卻日益衰敗,自上一代莊主白雄逝世之後,江湖上竟然再無白家名號。隻是近些年來,號稱白家公子的白毅重出武林,白家莊才漸漸被人重新關注。
阿剛已經受傷極重了,老吳知道這個年輕人也已活不長了,不過他並不後悔,這本就是身在江湖的代價。
“你才是白毅,想不到老夫也看走了眼。”老吳手裏又有了一碗酒,酒鬼的本事之一就是可以隨時隨地地有酒喝。
“對,我就是白毅,我來買你的琴弦。”手裏的身體似乎輕了,阿剛的嘴裏終於不再吐血,因為他死了。死雖然對活著的人來說殘酷,對死了的人未嚐不是一種解脫。
“你不該讓他來試探我的武功的,我出手他就非死不可了。”老吳也在歎息,遇到有骨氣的人死去他總會歎息。
“因為我知道你有個規矩,如果有人能認出你並且勝你三招你就要答應他一件事。”白毅冷冷的說。
“不錯,你既然能知道這個規矩當然已經知道我是誰了,不過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我的琴弦。”老吳還在喝酒,不過他喝的已經有些慢了。
“因為萬琴宴,因為我要最好的琴弦,隻有閣下的青木之絲才可以配的上我得到的琴身白木之離,也隻有青木之絲和白木之離才能製成上古瑤琴,也就才可以彈奏絕塵已久的烈焰焚天曲。”白毅將阿剛的屍體交給後麵的幾個臉上毫無表情的白衣人,同時也接過了阿剛手裏的那把名劍。
“範陽公主,天涯海閣閣主,號稱琴中魔聖,萬音之主的李九真。你說的萬琴宴是不是李九真九年一次的決琴會,血腥慘烈的修羅鬥。”老吳眼中精光重現,這些事仿佛勾起了他年輕時候的記憶。
“不錯,我如果猜的不錯,閣下便是三十六年前的琴魁,天下數一數二的絕世劍客。而當年可以擊敗李九真的烈焰焚天曲也隻有你名劍山莊的隱閣閣主,暌違武林已久的吳大用,吳老爺子才會彈奏。”
酒終於喝不下去了,在歎息的不僅僅是老吳,還有崔連。這個一直遠遠站在牆邊的刑堂堂主也終於有些看不下去了。影閣閣主即使在名劍山莊內部也是絕密的,因為影閣本就是用來執行極密任務的,即使是一般的隱閣成員都不不會泄露身份,何況是閣主了。崔連望著這個竟然可以探知吳大用身份的人,竟會如此冒失的說出這樣的秘密,難道他真的自恃他的武功可以勝過吳大用和自己的聯手?然而不管怎麼樣,這件事如果不解決,今天來的幾個白衣人他一個也沒準備放走。
不過老吳並不驚訝也不惱怒,他的眼裏還帶著笑意,“你知道除了名劍山莊的莊主和八座可以知道我的身份外,別的人知道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嗎?”
“我想名劍山莊的人不會想讓我再活下去吧。”白毅身體站的很直,手裏的劍也拿的極穩,但他的身體卻是輕鬆的。不管什麼樣的情況,他似乎都能保持著這樣輕鬆的姿勢。
“其實還有一種選擇,那就是戰勝我,然後取代我成為新的隱閣閣主。”老吳的話讓崔連都有些措不及防,他難道是真的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崔連忽然覺得認識二十多年來,自己似乎根本沒有真正的了解他。
“好,我接受這個挑戰,我會打敗你,不過之後你得教我製作古之瑤琴和教我彈奏烈焰焚天曲。”白毅說的不緊不慢,然而字字清晰,直達心底。吳大用感到這個年輕的白家少主似乎有著異乎尋常的內功修為。
刑堂矮矮的房子前,那個小小的院落裏,吳大用和白毅各立一邊。崔連遠遠地站在牆角,連同那三個臉上毫無表情的白衣人。濃霧終於徹底地消失了,春日的陽光灑滿了整個院落,清冽的春風吹佛著紫紅色的花瓣飄飛。看吳大用看去,此刻正凝立不動的白毅白衣獵獵,像極了幾十年前那個傲視天下的不世劍客白雄。當然心底還有些淡淡的悲傷和感歎,過去的時光真的一去不複返了嗎,我真的老了嗎?
老人握緊了手中的劍,臉上還帶著淡淡的微笑,他說:“請出招吧,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