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4章(2 / 3)

哐的一聲,人腦比皮球還滾的快,就在它快要滾下監斬台的時候,劊子手一手拿著刀,一手拽著幹澀的毛發,舉起砍掉的人頭舉的老高。

刀還是一樣的光潔,未沾半點血漬,反觀賈赦早就跟脖子分家的腦袋,眼睛睜的圓鼓鼓的,仇視著在場的每個人,他猙獰的麵目似乎在提醒眾人,他做鬼也不會放過今日殺他的人。

皇帝就是皇帝,自有一番帝王的威儀之態。圍觀的群眾已經吵翻了天,他還是如千年寒冰一樣,巋然不動。

閉著眼睛,空氣中多了絲異樣的氣息,莫逍遙知道,那個人就要來了。還是有點意外,他,也太快了。也對,他籌劃了這麼多年,要不是父皇用盡卑鄙的手段,逼他屈服,現在莫氏早從世上消失了,哪裏還會有他莫逍遙。

就在下手將賈政壓上邢台,人群中一個瘦小的女子拚命的往前擠,不顧兵卒的阻攔,拚死也要見上他一麵,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探春。

父親今日斬首示眾,沒有結果的等待,她在也坐不下去了,所以,她來了,盡管會送命,萬一被人認出是賈家的漏網之魚,她今日定會喪命於此。那人不是別人,是與她血肉相連的父親,他就要死了,所有人都可以唾棄他,唯有她不可。沒有人送,獨自一人上路會很孤單,她來了,以一個女兒的身份來了。

到底是女兒家,她擠破衣袖,手腕處磨破了皮,還是被阻隔在一尺之外,半步都前進不了。她恨自己的弱小,父親就要死了,她不祈求可以救他一命,送送他都不行嗎?莫逍遙,你,真的好殘忍!

眼看這父親被人按住,他靜靜的跪在邢台上,半分掙紮都沒有。父女血濃於水,像是有神靈指引一般,賈政緊閉的眼睛突然睜開,朝人群中望去,隻是一眼,望盡人間滄桑百態。那是他的女兒,是被他屢次拋棄利用的女兒,她來了。

了卻最後一樁心事,賈政用眼睛阻止探春瘋狂的舉動,他要她走,要她好好活下去。他一生為了家族利益,把女兒像禮物一樣送了出去,現在死到臨頭才明白,名利不過是至上煙雲,閉眼既逝。親情無價,他是人間第一至寶,可惜他明白的太遲了,上帝在也不給他珍惜的機會了。他隻希望女兒好好活下去,賈家唯一剩下的人。

父親的眼睛化作細碎的利刃,淩遲著探春每寸肌膚,她全身滿是傷口,在滴血,幾乎耗盡她全部的生命。這一刻,所有的恨,所有的怨,她都放下了,還有什麼比陰陽相隔的懲罰來的殘忍,生命中所有的過往在死神麵前都太過脆弱。

阻擋探春的士兵不明白,要殺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為什麼還有人不顧性命的要闖進來。對月探春而言,賈政什麼也不是,沒有身份,沒有地位,他隻是一個父親。

終於,一個不忍心,探春巧妙避過冷血的兵器,從空蕩中鑽了過來,爬上了邢台。說有人都震驚不已,無不在用看怪物的眼光看著探春。

“這個女人是誰呀!擾亂法場,她不要命了!”

“這人早該千刀萬剮了,真是的,靜來壞事!”

隱藏在暗處的衛兵,見有人擾亂法場,從天而降。在清一色的鐵甲軍人麵前,探春的身子是那樣嬌小,幾個士兵遮擋住她的身影,一層屏障密不透風,阻隔出兩個世界,外麵的人進不來,裏麵的人也出不去。她的眼睛,看不到屏障外的風景。

勸說無效,鋥的一聲,衛兵拔出腰間的佩刀,指在探春眉心,隻要她膽敢上前一步,他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要她血濺邢台。

這樣熱鬧、好看的戲碼,莫逍遙並無心欣賞,他在等人,等那個人來的時候,一切罪惡都結束了,解脫了,可以瀟灑的走了,沒有遺憾,沒有包袱。

莫逍遙的沉默,衛兵卻當作默許,就在他暗聚力量於掌心,利刃傾刺,說有人都以為探春必死無疑的時候,一道威懾的聲音以魔音穿耳之勢,橫掃千軍萬馬,穿透心髒,傳了過來:

“誰,敢動她!”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怎麼會是他,他不會來的,他恨不得殺了她,怎麼會來救她。幻覺,對這一定是幻覺!

探春做夢也沒想到,生死存亡的一刻,來救她的竟是他的夫君,那個她不知道想了幾千次、幾萬次,無法用數字來計算的男人。他,終於來了。

人群快速向兩邊散去,一個眉目英挺的男子騎著一匹毛色鮮亮的駿馬,不遠萬裏,策馬而來。他就是從天而降的王者,所有的人都被他踩在腳下,他就是統帥整個宇宙的神。

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手中的食盒掉落在地上,飯菜灑了一地。看清來人麵目的一刹那,眼角溢出幸福的淚花,他沒有恨自己入骨,他來救她了,這其中是不是還有份情呢?

輕飄飄的身子快速彎曲倒下,衣襟沾到地上飛揚的灰塵。年輕的王者騰空躍起,落地未穩,當先抱起墜落的女子,轉身,腳尖輕點為支撐點,空懸一周,穩穩的落在來時的駿馬上。自始至終,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好似練習過千萬次一樣。

“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對身後的人說了一句,藩王抱著懷中的女子快速消失在世人眼中,留下滿眼目瞪口呆的人不知所終。

“還真是行動迅速!”千年不動的莫逍遙終於說出一句話,他等了很久,就是為了見這個人。

水溶與藩王擦肩而過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全都聚集在他身上,看的人毛骨悚然,內心壓抑好久的疑惑上竄下跳,就快蹦出來的時候,水溶深深吸口氣,雙腿踢馬肚子,高昂的頭顱對上莫逍遙清明的眼珠,狠辣嗜血的眸子,攝人心魄。

“水溶,父債子還,我父皇已經過世,今日所有的恩怨就此了結。”

“很好,莫涵有你這樣的兒子,死了也安心了。”說罷大手一揮,巫淞遞上兩杯酒。

翠玉雕刻的杯子極盡巧工之能事,瓊漿玉液在杯中搖曳,醇厚的酒香沁人心脾。水溶兩根手指捏住其中的一隻杯子,指尖用力一彈,莫逍遙眼底閃過一抹精光,手指成壺口狀,玉杯穩妥的落在手指間,杯中的液體點滴未灑。

“莫逍遙,你我兄弟一場,我敬你。”

仰頭,辛辣的液體順著喉管滑下,一滴一滴滲透在血液中。

莫逍遙靜靜的看著水溶一飲而盡,酒能一口喝完,多年的情感也能像烈酒一樣,說沒有就沒有的嗎?他將酒杯遞給一旁的公公,麵色複雜,踏步而來。

水溶並不在意他是否會喝酒,心底敬重這個朋友,當做最後別離吧!

“水溶,你我同出點將堂,今日你我就來一場真正的對決,生死勿論!”

從漠北殺到金陵,一路上出奇的順利,並未遇到大軍阻攔,此刻站在莫逍遙對麵,越發覺得不可思議。下意識中覺得那個緩解出錯了,可就是想不出是哪裏!既然,他要的是一場真正的對決,無關生死,那好!

“樂意奉陪!”

說罷,兩人分別從下屬手中接過一隻大弓,背上滿滿的箭囊,一場曠世決鬥蓄勢待發。

……

在路上策馬狂奔了一天一夜的黛玉,筋疲力竭,抓住韁繩的手,掌心磨出大大的血泡,長途顛簸,渾身的骨架都快散了。眼睛有一絲模糊,一路上青黑的頭盔與鎧甲猶如利刀,狠狠紮進他心底。

水溶,你可好!

遙遙看到金陵城門的時候,黛玉隻覺得身子輕輕的,在馬背上飄了起來。馬鐙晃了一下,險些跌落馬背。

她一遍又一遍的對自己說,她不可以這麼沒用,在堅持一會,在堅持一會,馬上就能見到水溶了,一定不能倒下。從姑蘇到金陵,這麼遠的路都堅持下來了,總不能倒在城門口吧!

馬兒格外聽話,到金陵城後,路麵平坦,馬兒速度不漸,教程卻快了很多。它知道主人急著見人,這個時候它一定不可以偷懶。

空曠的金陵城讓黛玉害怕,四周的店鋪民居大門關的死死的,一點縫隙都沒有。這樣寂寥安靜的城市,她心神不寧。

必須要快點找到水溶才行。

黛玉強製壓下心底的恐慌,挺起脊背,驅趕馬兒,拚力朝前跑。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走過一個又一個路口,每每向前,她的心就更加接近冰窟,血液快速凝滯,胸前擠壓在一處,咚咚,不安的聲音襲擊她的心髒,一種叫絕望的東西從心底升起,快速擴大。

終於在她快要跌倒的時候,閃現出的人影給了她莫大的希望,瀕臨死亡的人命懸一線的時候,終於有了盼頭,頭疼濃重的烏雲也沒那麼厚了。

透過層層疊疊的人群,她看到了什麼,隻是一眼,瞬間由天堂跌入地獄。

這是上蒼對她的懲罰!

無人的邢台上,堪稱當世翹楚的兩個男人,一人一手持著彎曲到極限的大弓,弓弦上分別有三隻黑羽箭與白羽箭,黑白分明,猶如他們倆人水火不相容。

頭頂上,紅日當空,停止轉動,也在等待這場險惡從生的對決。

莫逍遙與水溶,一人高居在戰馬上,他胯下的駿馬異常安靜,也在默默為主人助威呐喊,一人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心底默默計算對方動手的時間,他在邢台上,有幾分勝算。

一高一低,一白一黑,如此滑稽的一幕,這時卻很和諧。他們誰都沒有動,都在等待時機,等待對方先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