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紀實(2)(1 / 3)

她常為別人的歌詞譜曲。詞與曲,是一首歌的軀體與靈魂,二者要珠聯璧合,相得益彰,才能成為一首好的歌曲。詞作者與曲作者,是緊密的合作關係,他們要一起討論,一起爭議,在一起享受成功的歡樂。當然,必不可少的,是頻繁的來往和交談。這些來往和交談,若在同性之間,大約誰也不會注意。可如果是兩個性別不同的作者呢?

不幸的是,與安妮合作的大多是男性詞作者,(我們有多少女詩人呢?)而安妮又是一個和丈夫離異了的獨身女子。於是,流言蜚語,不脛而走。詳盡,細微,比真實還要真實。好像在這個獨身女人的院門口,有人一天24小時施行著監護權。謠言,抓不住,摸不著,本是好事者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是無聊者們淡而無味的生活中的一點鹽分。

“人言可畏”,阮玲玉的哀歎已是半個多世紀前的事,但對別人的隱秘有著特殊愛好的人,大概再過兩個世紀也不會絕跡。不過,畢竟是半個世紀後,安妮也畢竟是安妮。她打開院門房門,大聲宣布:

“前後左右關心安妮的人請注意,今天我這裏有人來,各位請盯緊著點。”當然“關心”她的人這時候都銷聲匿跡了。

變外界壓力為自己的動力,是強者之舉。潛心研究“花兒”多年,何不自己寫詞。不是為了躲避謠言,而是為了使自己更全麵一些。她試著自己寫了一首“花兒”,自己譜上曲子。彈起鋼琴,唱起自己作詞譜曲的“花兒”,一時間,什麼謠言,什麼煩惱,全離她而去了。她沉醉在音樂的王國裏……春雨,春風,如煙,如夢,嗬,一個童話般的世界……

安妮,她將美好的藝術獻給人們,為這貢獻,她付出了艱辛和感情的代價。人們啊,如果互相多一些同情,多一些理解,多一些尊重,我們這個世界該多麼美好!

奮鬥篇

春秋更迭,二十七番寒暑。安妮,當年的金發少女,如今已是人到中年了。

二十七年,為了挖掘發展民族藝術,她踏遍寧夏的山山水水,她經曆了人生的風風雨雨。艱辛、挫折,都莫奈她何。她不折,不彎,奮進著,搏擊著。她把“花兒”從山野裏采出,去粗取精,去偽存真,精心地栽培它,扶植它,使這朵民族藝術之花,在祖國的大花園裏灼灼盛開。

寧夏川(哪)兩頭兒尖,

東靠黃河(呀)西靠山。

鯉魚滿艙花果滿山,

金川銀川米糧川。

安妮以質樸寫實的語言,歌頌美麗富饒的寧夏山川;

川牡丹花開(喲)千萬朵(喲)。

回族姑娘呀唱新歌。

安妮以多彩熱烈的形象,唱出回族姑娘的歡樂;

火紅(的個)太陽照山崖,

四化的紅花呀遍地(者嗨嗨)開。

安妮以滿腔激情,歌唱祖國的四化偉業。

《山川遍地金燦燦》,熱情、親切;《公社的羊群上了山》,遼闊、豪放,《樂嗬嗬》,風趣、活潑。

筆觸所及,安妮從《抓發菜的姑娘》寫到《李大伯貼春聯》,從《寧夏川》寫到《礦山小路》。她塑造了一個又一個鮮明生動的音樂形象,譜寫了一支又一支風味濃鬱的“花兒”。這些“花兒”,飛往古城西安,飛往天山南北,飛往偉大祖國首都,在莊嚴的人民大會堂裏盤旋。

1980年,全國少數民族烏蘭牧騎會演期間,安妮作為回族代表,登上人民大會堂的舞台,唱一曲“花兒”,表達心中的喜悅。她的照片在地方畫報和《人民畫報》上登載;她的事跡,被地方和中央電台播送。

艱辛的勞動,換回了成功,換回了榮譽。

該滿足了,可安妮並不滿足。

改革,前進,開放。20世紀80年代的中國正在騰飛。

安妮,怎能滿足以往的那點成績。回族藝術的發展,要跟上時代的步伐,要緊密配合祖國的建設事業。

安妮挑頭,組織起了“回族藝術演出隊”;她調動自己近三十年的生活積累,創作節目,製作樂器,設計服裝;她把農村娃娃的“泥哇鳴”搬上舞台,創作了哇鳴獨奏曲《俏皮的尕娃子》;她改造了牧羊人的“角笛”,寫出了角笛獨奏曲《啊,美好的生活》;她使回族婦女喜愛的口弦彈出了《星月映輝》;她設計、製作了鈴環,環鼓、三環釵、羊頭弦子等樂器。

她根據回族婦女愛花、愛美、愛小鈴鐺的心理,設計了多種紗裙、靴子、頭巾。她堅持要有民族特色,要符合回族人民心理特征的原則,使這個“回族藝術演出隊”的節目,服裝、樂器,是“別人沒有,唯我獨有”的。她還計劃製作回族民間的各種工藝品,作為演出隊的副業搞起來。

安妮,她有著那麼多的設想,那麼多的計劃,也有著那麼多的困難和煩惱。

全部經費,隻有別人一個舞劇的四分之一。服裝、道具、樂器的製作費在裏麵,二十多個演員的工資在裏麵,演出的費用在裏麵,聘用專家的酬金也在裏麵……真是捉襟見肘啊。

安妮開玩笑地說:“常從廣播裏聽到某某人挖到多少多少銀元、金塊,怎麼我就碰不到呢?”這話很有點財迷的味道,可誰知道,她有一大包無處報銷的發票、單據。有買塑料紙的,有買各色流蘇的,還有買珠子、鐵皮等的。這些,全是為了製作樂器、服裝,合計起來,有三四百元之多,這,全是她自己掏的腰包。在有些人慣於一切向錢看,把國家財產據為己有的時候,她卻拿出自己的錢用在發展藝術事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