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個問題,禮卻聽出了答案。離開燕脂山時,他帶走了萬數追隨者,而今離開金門,他便是孤家寡人了。
幽深的藍瞳醞釀著悲傷:“巫歧人忠誠,是我辜負了你們的期望。從今往後,多多保重,我不再是你們的太子。”
如禮所說,巫歧人忠誠。
祚尊崇太子,從前是,現在也是。
他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即便從前違心地對太子說過謊話,卻從未敢正麵質疑太子決定,這是他第一回爆發:
“太子殿下您為什麼這麼固執?反王當年犯下累累罪行,罄竹難書,這是您親眼所見。屬下等不願效忠那般恩將仇報泯滅人性的惡賊,就是期望有朝一日,您可以帶領我們殺回燕脂山,除掉反王,拿他的鮮血祭奠死去的英靈!可這些年您做了什麼,您一直在推脫猶豫,屬下不說,但屬下心裏明白。可您別忘了,他可是您的殺父仇人!”
祚越說越激動,什麼規矩忌諱通通不管。
而禮就那樣,淡淡地聽他講完。
多年了,他用自己驗證了一條鐵律,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他甚至可以心平氣和地聽完“殺父之仇”這四個字而心境平坦不生波瀾。
“念宗主給了你們怎樣的承諾?”
“十年,他隻要我們十年的鼎力相助。而後作為回報,他會以十年後的金門之力,助我們重回燕脂山。”
禮琢磨著”十年”二字,再次佩服起念歸遠的心機與城府。
想來他之所以定下十年之期,一則目前金門正處於快速發展的黃金時期,若此時陷入戰爭,不知何時才能恢複元氣;二則金門固強,卻也不敢以一宗之力,與天生修士的巫歧全族相抗;三則備戰十年,一邊積蓄力量,並以懷柔手段取得人心,讓這支力量超群的隊伍成為金門的忠犬。
好盤算好機巧!
禮看著祚,並將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你們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方才那句話,我要收回,我是你們的太子,永遠都是。念歸遠給了你們十年,而現在,我也要給你們一個承諾。不用十年,一個月便好。”
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您說真的?”
“你們為我犧牲,我亦如此。”
祚的這番話,是促使禮下定決心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晚的伽蘭宴廳,那夜的修羅,是他經年揮之不去的夢魘。
但如今,時機已到,他沒理由再畏縮不前,這不隻是他一個人的事,他不能再自私了。
兵貴神速,念青一行人很快進入崇州,這是金門管轄內,最北邊的一個州縣。
“從此以後,我們三人得更加小心,絕不可以擅自行動。”洛燃這話是對所有人說的,尤其是念青。
琮王擔憂:“不過人海茫茫,我們又得隱藏行蹤,該從何處著手?”
念青卻答:“琮王別擔心,之前我與燃燃已經想好一條計策。”
“洗耳恭聽。”
“念歸遠欲殺我,甚至在未確定我的身份前,就不惜暴露他握有巫歧殺手的王牌。不過之前經過師尊那番折騰,我的身份也在他麵前徹底公開。那請問,若念歸遠得知我的蹤跡,會如何反應?”
“派出更多更強的殺手,定要取你性命。”
“不錯。”念青點頭,“所以這招就叫做請君入甕。”
“可這太過冒險。”
“放心吧,之後念歸遠會收到我們的消息,不過可不隻一條。金門管轄十五州三十六縣,接下來都會非常熱鬧。”
“妙!”琮王讚歎,“念歸遠多疑,一定不會放過。到時他便會勞師動眾,卻又因為地域廣泛,隻能將力量分散。這於我們而言,便是大大的有利。”
“到時我們隻需養精蓄銳,等人送上門來,甕中捉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