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弟子也終於解了惑,果然,這位也是晏陵仙尊的弟子。
念青直呼念澍之大名,臉上還是一樣的嚴肅:“你跟我來。”叫完人,也不理周圍,按著來的路,走了出去。
念青突然找到自己,念澍之也十分詫異。楚馮擔心地看看他,念澍之用眼神表示沒事。接著快步趕上。
念青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裏,所以他帶著念澍之走了好久。拐了幾道彎,爬了好多層石階,誤打誤撞地進了片梧桐林。
風景絕美,寧靜悠然,更重要的是,無人打擾。
好幾次,念青想開口,可又不知道說怎樣的話才算合適。這是他的兄弟,卻又是不能相認的兄弟。
念青轉身看著念澍之,即使知道對方的胸膛裏,跳動的是他的心髒。他也沒有怨恨,畢竟那拋棄他傷害他的人,終究不是念澍之啊!
他隻是有點擔心,擔心念澍之會不會是念歸遠的幫凶,擔心念澍之明明參與了一切,還裝作一無所知。
念青沒頭沒腦,突然迸出一句:“我與念公子挺有緣分。”
“誰說不是。”見念青終於開口,念澍之也鬆了口氣,話語間跳動著輕快,“第一次在莊家宴上,有幸與師叔和師尊一起,對抗鬼麵;第二次在焱回,隻可惜未能見到師叔的風采。”
念澍之果然會給人臉麵,中間念青重傷那段,他隻字不提。
“封印那些複雜又無聊的玩意兒,我一竅不通,若真讓我去,隻有丟臉。”
這句話是當時葉景行嘀咕的,念青聽了去,沒想到能在這時派上用場。
念青不客氣的回複,讓念澍之有些尷尬。轉而又理會到,念青他應該是不喜那套客氣與周旋,是個直性子。
“何況當時五大宗門齊聚,金門更是有念宗主親自出馬,我等小輩何敢班門弄斧。”念青糾結半天,還是決定直接挑明了說開。
虛與委蛇那一套,不適合他:“你的劍很特別,叫什麼名字?”
“此劍君銘,寓意君子品格。”
君子品格,念青默念著這四個字,嘴邊一縷慘笑。
師尊說他不像是念歸遠的兒子,念青也很想說,念澍之同樣不像。
而念歸遠呢?
他就像惡魔擦幹淨嘴角和雙手的血腥,而後收斂起尖牙利爪,對自己的孩子百般疼愛,讓他做一個君子。
多諷刺啊!
以最狠毒的手段傷害念青的是念歸遠,而以最正派最光明的方式教導念澍之的,也是念歸遠。
如果念歸遠給念澍之的是父愛,那他對念青的恨,又是從何而來?
“念公子有兄弟嗎?”
念澍之搖頭:“弟子是家中獨子,沒有兄弟。”
“是嘛。”這樣也好,念澍之就什麼都不知道好了。但顯然念青放心得太早。
“不過我本應有一個弟弟的。”
什麼?
“在六歲那年,生辰前一天,我去見母親。母親跟我說,我本來有個弟弟的,隻可惜,他比我的身體還弱,出生當晚就沒了。”
是這樣嗎?你有兄弟,兄弟早夭,在你的認知裏,這就是全部嗎?
“母親從生下我們兄弟以後,身體就壞了。父親一直讓她靜心休養,所以平時連我也很少能見到母親。”
靜心休養,難道念歸遠他——念青實在不敢再往下想。
“但我能感覺到,母親一直很思念弟弟。”
母親,思念,我?
“所以有時我也會想,要是弟弟能活下來,就好了。我們一家四口,會很幸福的。”
活下來,就好了……
記憶裏,那些人隻想要他的命!如今卻親耳聽到念澍之說,希望他能活下來。就是他的兄弟,想讓他活下來!
“那,後來呢?”念青的聲音無法控製地顫抖,就像一口吞下黃蓮,苦到嘔吐,卻吐得頭暈目眩之後,發現嘴裏殘留下一絲甜味兒。
這種心情前所未有!
念青自覺,他小半生的苦難皆來自至親,這讓他不敢奢望。
但沒想到,虛無縹緲的親情,竟還能為他保留一分。母親曾思念他,兄弟願善待他。他也沒那麼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