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區大院被嚴密封鎖,隻能進來,不能出去,到處搜查。在譚家的牆上,發現了可疑鞋印(凶手穿球鞋作案)。專案組想智取嫌疑犯王××的鞋印,派了兩個幹部去取王××的鞋印,他們站在門口,叫王××起床。來人說:“你穿球鞋吧!”他馬上明白殺譚的事情敗露了。他從被窩裏掏出手槍,“砰、砰”兩槍把站在門口的幹部打倒,奪路而出。跑到院子後,他發現已被包圍,就舉槍自殺身亡。幾天以後,經過嚴密搜索,在廁所的糞坑發現了王××作案時使用的槍支,子彈也和現場發現的子彈殼一致。證據確鑿,“017”大案告破。
殺害譚政委的凶手王××是河南人,在老家參加過還鄉團,是曆史反革命分子。他竄改曆史,從河南逃到邊遠地區,混進我軍機要部門。凶手平常工作表現積極,在“文革”中,又因他屬於“八派”,“站隊”站對了,是革命派,得到領導的重用和信任,被提升為昆明軍區政治部保衛部的副科長,能自由出入譚的家。
調查發現王××在隔離審查期間,寫了反動日記,組織上打印了一部分供大家看。我看過兩本。隔離檢查期間,他在日記上記載了他的想法和心情。他在日記中分析了是誰發現了他的問題,要找出來,要殺他報仇。結果沒有找到,怎麼辦?要找“大的”報仇。他這種階級仇恨直接釀成了譚××夫婦的被害。
他天天晚上觀察看管他的哨兵,看誰比較馬虎,或換哨時間長,有多大空隙可以利用。經過長時間的觀察,他在日記中寫道:“‘小山東’執勤是可利用的機會。”出事那天就是一山東兵執勤。他裝做上廁所,越牆逃出關押他的地方。昆明軍區大院本來大門森嚴,但站崗放哨的戰士都知道他是保衛科副科長,常來軍區大院檢查保衛工作,所以,也沒有檢查他的出入證,值勤哨兵也不知道他已經被隔離審查。當晚,王××大搖大擺走進軍區大院。他進譚家大院比較小心,他搬了一個小板凳兒,踩著板凳從廁所爬進院子。譚××家房子很大,前門有哨兵,後門哨兵卻睡著了。他是從後門進去的,通過走廊到前廳上二樓。他知道譚××的房間不好進,鎖不易撬開,必須經過他夫人的屋子。他夫人聽見有撬門的聲音就叫小×(小×是她未婚兒媳婦),說有人撬門。小×答應了,不敢出來。
根據現場偵察,王××進了譚夫人房間後,譚夫人和王××搏鬥,不讓他進譚的臥室。王××開了槍,她被打倒在譚××臥室門口。隨後,王××進了譚的房間。譚大概聽到有動靜或槍聲,已經從自己屋門出去了。在下樓梯時,王××追上了他,把他打死在樓梯的石頭台階上。王作案後跑出軍區大院,回到關押他的地方,看管他的人居然一點兒也不知道。
凶手自殺,沒有留下一點兒口供。其後,軍區保衛部部長自覺責任重大,逃脫不了幹係,所以也自殺了。盡管凶手作案的事實已經清晰,但當事人的死亡使凶手的作案動機及作案細節無法大白於天下。專案組得不到繼續偵破的線索,希望根據現有事實結案,如以後有線索再進一步調查,但這個結果又無法令有關方麵滿意,真是進退兩難。當時正處在“文革”高潮時期,從上到下彌散著“懷疑一切、打倒一切”的思潮,以“劃線站隊、”“派性鬥爭”等方式製造並激化了各種社會矛盾,抓“後台”、抓“幕後黑手”等口號在社會上盛行。當時,所有的事件都要以“路線鬥爭”為綱,何況這種驚天大案?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借“017”案件興風作浪,給蔡順禮編造了很多“莫須有”的罪名,想把蔡順禮打倒。社會上謠言很多,還有很多杜撰的“故事”,這給“017”案蒙上了神秘的色彩。二十九株連家人譚××案本來是一件明顯的階級敵人報複的惡性案件。但在“文革”那個特殊時期,被賦予了更多的意義和派性解讀。1972年9月,中央召蔡順禮同誌到北京“開會”,我們住到京西賓館。9月20日夜裏,我們兩人都睡熟了。突然聽到屋外有人大聲喊:“蔡政委,起來開會!”我當時想,半夜三更開什麼會?他穿好衣服就走了,再沒有回來。一會兒又進來個女服務員,她叫我起來,穿好衣服。陳×副司令進來向我宣布:中央決定,蔡順禮在北京隔離審查。還問我有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