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靠近敵占區和公路邊的村莊。鬼子和偽軍常來常往,是敵人占優勢的地方。區裏隻要有工作人員到那兒去工作,在開會前先讓民兵在村邊上把守,不讓村裏人出去,以免走漏風聲。那時工作的內容也很多,比如:要開村幹部會、積極分子會、小型民兵會、婦女會,宣傳民主憲政,等等。而當時的村幹部確實難當。有良心的中國人都不願意給敵人拿糧,而敵人來要不給又不行。待偽軍來了,到各家各房裏搜尋,見什麼拿什麼,不給就搶,還打罵老百姓。老百姓不敢惹他們,為了讓村裏安定一點兒,隻好給敵人一些糧餉。靠近這些地方的鄉親們都把好東西、值錢物品和大部分糧食藏起來,隻留較少的一兩份糧食。在這種地方,我們隻能晚上工作,完成任務後半夜再回到一些叫做“堡壘村”的可靠村莊休息。說起睡覺,故事可多哩。有莊稼地的時候睡在地壟裏,但不能傷著莊稼,一覺醒來被子上全是露水,有時被子濕得半透;沒有莊稼時睡“看青”窩棚或是地頭兒上的小屋,這算是“享福”了;有山的地方睡山洞或半山腰平點兒的石頭上,地點都選擇在敵人來圈村子時圈不著的地方。
一般我們晚上開完會都不敢在該處住宿,因為敵人如果知道我們今晚在哪村開會,他們就認為區幹部們肯定住在這村,就會包圍村子抓區幹部。我們天天晚上為住處犯愁。記得有一次在北城村開完會,正發愁上哪兒住。一個叫馬賽的村幹部說:“到看地的小屋吧。”那時,村幹部、區幹部一大幫人,女幹部就我一個,我總是走在其他幹部前麵,緊跟帶路人。走到一個小小的門口兒,打個火鐮照個亮兒,我看見門口兒(大概是西屋)靠南山牆有一垛秫秸,我就爬上去,用手往上一摸就碰到屋頂了。一大群男幹部就在地上鋪些爛柴火睡。
由於經常睡濕地,有一年剛過完夏天,我的腰疼得直不起來了。組織上把我送到一個敵占區村莊休養,這裏敵人不來擾亂。村婦救會主任是個二房(姨太太),工作挺積極,她待我很好,天天給我燒熱炕,睡在熱乎乎的炕頭上可舒服了。晚上她忙完了一天的活兒,就坐在炕沿上和我說說話,我也給她講抗日救國的道理和婦女在舊社會遭遇的酸甜苦辣之事。幾天後,我的腰直起來了,能回區工作了。我一直忘不了這個受盡壓迫的婦女,不知道她是哪個村的,至今也無法找到她。
三是“堡壘村”。東顯陽村和李千戶莊村相距二華裏遠,對敵鬥爭十分激烈。敵偽軍在東顯陽村可以為所欲為,但是不敢來李千戶莊村,因為當時李千戶莊村正在開展民主憲政的宣傳運動,並公開選舉中國共產黨黨員高逢先同誌為完縣縣議長。在新興村西(野外地裏)開大會,東顯陽村的村幹部不敢來參加會,大家都著急地說:“東顯陽村的工作怎麼辦?”晚上全體區幹部開會討論,最後決定派一個工作組,包括區公所助理員高克定、我、青救會李福來、兒童團曆小孔到東顯陽村開展工作。在這個區裏,一般大會都是我主講,再由區長講行政方麵的工作。李千戶莊村在區裏工作的幹部有六名,包括區委書記,後來可能還更多。我成了“遠來的和尚會念經”。聽老百姓說:“他們還不是李千戶的嗎?(意思是知道你的底細)”除了我大表嫂知道我是誰,其他人隻知道我叫齊光耀。
爭取偽軍
第二天吃過早飯,工作組先讓李福來、曆小孔打前站,探聽有無敵情,再趕快回來報信兒。他們走了一會兒,卻沒有回音。我說:“咱們迎著他們走吧。”我那天住在騰振梅家的東屋,一出門就看見老爺兒照在棗樹上,葉子金黃金黃的,天藍藍的,今天真是遇上好天氣了。我和高克定從李千戶莊村直奔東顯陽村,走到東顯陽村邊上,看見村裏有一群人穿著便衣。我倆躲在大柳樹後麵觀察情況:多數人拿著長槍,有一個胖子穿黑上衣敞著懷,拿著短槍,和我們先派去的李福來、曆小孔在一起。頭一天有消息說,縣大隊的胖子張今天來我們區協助工作,穿黑上衣的人很像他。他們離我們也就五十米左右。我們正在疑惑,突然他們發現了我們,向東追來,我倆撒腿就往回跑,直奔李千戶莊村。最後,我倆跑到一個比平地低一尺左右的一小塊地。這裏地形隱蔽,可以趴下打擊敵人,敵人卻不易打著我們。我對高克定說:“這兒地形好,咱們打吧!”他拿著二把盒子,我拿著二把擼子。高說:“這麼多敵人,我們不能打。”我們繼續跑,我心裏想:隻要跑出一華裏多一點兒靠近李千戶莊,敵人就不敢追了。高什麼時候離開我跑遠了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