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麼子”老人又是一聲炸雷,驚得一旁的老板娘柳眉微翹繼而罵罵咧咧轉身走了。
郭旗倒正襟危坐,顯然他對老人的一驚一乍似乎早已習慣。
“急麼子嘛,喜爺還沒先吃的嘛。哪個這麼不長記心嘛。”老人麵露怒色。
小孩立即將碗筷整齊地插在碗裏,可是插了幾遍,筷子始終不是直的,最後隻得作罷將筷子擱在碗沿,而後從包裏摸出一個小瓶子倒了些涼水在碗裏。
郭旗不禁納愣,這小小的包裏何故能裝下如此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正想著,也不見有什麼喜爺來吃,爺孫倆卻開始動筷子了。
真是對古怪的爺孫二人。不,應該是三人。郭旗偷偷往後門瞄了一眼問道:
“老人家,貴姓啊?”
“一不姓鍾二不姓張”
“哦~~嗬~~那姓麼子呢?”
“虧你還是行家,這點眼珠勁都冒得啊。吃這碗飯的除了這二姓還能姓麼子。”
“哦~~”
“想起來了吧,你們嫩伢子就是不長記性。”
“嗬嗬~~沒。”
“哎~~乖崽幾,你也過來,嗲嗲今天順便再教你一回,下次可不能像這位哥哥一般左耳叨進右耳叨出啦。~~說起在中國幹這活計的自然就不得不提三個姓氏:排第一位的自然是陝西終南山上那位,乃~~”
“嗲嗲莫非你就是這三姓之一?嗬嗬~~著實了不得啊~~到底是麼子啊?”
“你個伢子,莫急塞,我不正在說嘛。終南山那位乃‘賜福鎮宅聖君’加之唐德宗禦賜‘封魔神’。
就連毛主席他老人家也以其自比,可想而知他的名氣咯,你說我們哪能是這個姓嘛。至於~~”
“可是毛爺爺他老人家說過的‘為了打鬼,借助鍾馗’裏的那個鍾馗?”
“你曉得就莫盡是插嘴嘛~~我講給我崽幾聽嘛。至於江西那邊那個當然更不可能咯,我們棲霞一脈與茅山一脈自古便是死對頭,自然門下不可能有張姓弟子,所以~~”
“你說的可是江西鷹潭龍虎山上那位張天師?”
“嗯咯,你既然還記得。那你現在應該曉得我姓麼子了吧。”
“嗬嗬~~姓~~姓~~”
“我嗲嗲叫朱法溫,我叫朱小丁”
“嗬嗬~~豬發瘟,豬小腚。嗬嗬~~嗲嗲~~那你們爺孫倆怎麼大老遠從湖南跑到雲南來啦?”
“還能搞麼子,趕屍。”
“什麼?趕屍?在這?嗬嗬,朱嗲嗲,您老人家可真幽默呀。”郭旗此時似乎再已抑製不住,不禁咧嘴大笑。
其實對於趕屍這一說郭旗本身並不陌生,因為小時候也偶爾聽老人們說起過此類的事,這趕屍在解放前確實在湖南湘西一帶存在過,就過去而言甚至用盛行來形容也不為過。
當時舊中國時局動蕩,人口眾多,生存條件又極其艱苦,所以餓死病死人實屬常事。既然有死人,那便有趕屍匠,用現下時髦的話來說就是市場經濟所驅使,需求決定供給。
為什麼這樣說?據湘西一帶的百姓說:他們認為人死後是不認得生前的路的,所以其家人得請個經驗豐富的趕屍匠替其引路,好讓死人去到他該去的地方,以便投胎做人。
正是人們有這個需求,所以趕屍應運而生。加之當時人們生活溫飽尚且難以解決,而趕屍又能獲得相應不菲的酬勞,於是許多人便選擇了這一營生。也算是時局所致吧。
話說回來,這趕屍委實是個技術活,不亞於如今的機修師傅。
別看隻是走趟路,比起過去的押鏢,這趕屍倒頗有幾毫相似。途中也並非一帆風順。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巨大的禍難。
聽老一輩提過,民國時期,湘西當地有一位名聲大噪的大土匪被軍閥打死,屍體被丟棄在荒郊野外。
由於當地不少百姓曾經受過其恩惠,於是大夥商議請個趕屍匠將他帶到六裏外的亂塵崗好生安葬。可是由於村民們大都家境貧寒不得已,隻得請了個拜師不久的後生負責趕這趟屍。
途中也不知遇到了什麼古怪,突然就煞屍了,後生學藝不精處理不妥,讓屍體逃進了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寨,一夜之間全寨數十口人無一幸免,都死了。聽說負責趕那趟屍的後生後來也因為中了屍毒回家後又怕自己學藝不精屍沒趕成自己倒著了道為免聒了師傅的顏麵於是遲遲羞於開口,不久屍毒發作自己逃到後山上吊自盡了。
所以趕屍這口飯不是一般人能吃的,弄不好害別人丟了性命不說,自個小命也得搭上。
於是漸漸年輕一輩願意繼承這門活計的已不多了,加之新中國成立後,毛主席教導大家唯物主義辯證法,反對封建,破除迷信,漸漸趕屍這事在湘西已是鳳毛麟角。
如今小平同誌又帶領大夥搞改革開放這一塊,大部分年輕人都一股腦往南部沿海城市鑽。自然原本就幾乎絕跡的趕屍更是鮮有人提及,更別提在湘西以外的雲南這個小縣城了。
所以當郭旗在異鄉從眼前這位老人口中聽到“趕屍”二字時已不僅僅是驚訝分明已是一個大大的玩笑啦。
“朱嗲嗲,天色也不早啦,你趕緊吃完領著你孫子~~哦~~還有你那位兄弟,快快回去吧。噢~~對了,那位兄弟也是咱湖南老鄉吧。俗話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你還是將他請來一塊坐吧。
這異鄉遇見過老鄉也不容易。要不咱們來壺小酒助助性。”郭旗匆匆扒了幾筷子偷偷往門板後望了望,雖然心裏老大不情願把那人請過來同座,但此情此境心窩子難免一軟嘴裏到底還是說了出來。
“後邊的那位兄弟,怎麼不來坐?兵馬俑~~還有你~~趴那麼遠瞅啥呢?過來,今兒個哥們他鄉遇故人心裏邊高興,來一起喝酒。老板娘~~上酒~~烈酒。”郭旗一抹臉,腦袋四處張望個遍高聲嚷嚷道。
想到自己背井離鄉來到這裏,心中不免透過一絲悲涼,但在不久前到底還是得到了些許線索,雖然談不上是什麼好消息,但一直以來的付出總算是有點回報,加之適才被這老頭一逗,郭旗心中難免悲喜交織,心情突然也大起大落。嘴巴也如勞什子般沒完沒了。
可除了裏屋的老板娘應了一聲外,在場的似乎並沒有人願意搭理他。郭旗也不以為然自顧自地用筷子敲打著碗口。
屋子裏除了一聲聲清脆的擊碗聲外,鴉雀無聲,沉默得似乎略帶尷尬。郭旗胡亂敲了一會碗,為免難堪,索性起身借口出去撒尿便往門口走去。他就不信自己親自去請,那人會不給自己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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