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話音落下,卻見少女輕輕蹙起眉尖,神色仍舊溫緩鎮定,輕輕啟唇,話語卻是一派委婉的回絕。
“……多謝郎君好意,隻是請恕玉月難以從命。”
聞言,青年似乎有些略顯得驚詫地抬起雙眸,那雙黑沉色的寒眸中難得顯露出些許迷惘來。
他眸光落在少女麵頰之間,見她神色不似作偽,開口時語氣不免低落些許。
“為何?”
那少女獨自坐在窗下,窗外陽光輕輕灑落於她身上,脊背挺直,話語也平靜溫緩,娓娓道來。
“若是並非彼此情真意切,討來的姻緣,將二人綁在一處,又有什麼用處呢?”
話音落下,卻見青年輕輕抬起雙眸,落在她的麵頰之間,薄唇輕抿,緩緩開口。
“娘子焉知……我並非真情實意?”
玉月抬起雙眸,心間忽地漏跳了一拍,同他那雙如墨黑石般的眼眸對上,看出青年眼底的真意來。
她喃喃低語道:“郎君許是說笑了……”
一語未了,便聽見青年輕聲問她:“娘子可還記得,十來年前,你在揚州一戶人家府邸做丫鬟的事情?”
聞言,少女輕抿住唇瓣,答了一聲“記得”。
自然是記得的,此事她前不久還跟他說起過。
“那戶人家原是姓符,”青年於是便緩沉地說起來,“不知你還是否記得,那時府上有一位暫住寄居的表公子。”
玉月緩緩睜大了一雙水眸。
那時符家府上,的確住著一位表公子,聽聞是哪位去世的姑太太遺留在人世的哥兒,他偏居在西南角的一間院落裏,平素不常出來跟人打交道。
玉月隻聽人說起,這位表公子脾性怪異,冷淡沉默,很不招人待見。原本二人是毫無關係的,隻是後來,玉月照顧的符三娘子在花園裏放風箏,蝴蝶形狀的風箏在天邊高高掛起,隨後又眨眼之間落下。主仆尋覓一番,發覺是落入了西南院子裏。
玉月本想著二人是表親,說起話來也方便些,誰知那三娘子卻嚇得縮回去,隻喚她前去拿回來。
玉月緩步邁進別院的門檻之內,這座院落頗深,且四下俱靜。她轉了一圈,發覺隻有正堂之間,才有丫鬟小廝侍立。且低眉順眼,一絲聲響也無。
她並未尋到那風箏,想著表公子喜靜,本不該打擾清閑的。隻是三娘子年少,卻脾氣輕狂得很,動輒打罵下人,她也隻得硬著頭皮邁入屋中。
繞過屏風來,低身朝倚靠在矮榻上的少年郎行禮問安。
“表公子好。”
說話之間抬起雙眸,落在那抹身影之間,呼吸微微一滯。即便年少。卻也能看出對方眉眼如畫,羽睫纖細,隻是看人時淡漠無比,像是在看著一樣物件一般。
但卻是出奇的好說話,伸出勻稱指尖,將一隻蝴蝶風箏遞過來,口氣冷冽。
“拿了便走罷,”少年淡聲道,“花花綠綠的,看著心煩。”
少女接過風箏來,起身往外走,邁過門檻時,卻不由得微微一頓。
她回過眼眸,便見那榻上少年,低眸看著指間書冊,唇瓣拉直成一條線。他坐在那裏,便如同一道陰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