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一宿覺(1 / 1)

春風夏雨能使萬物生長,秋霜冬雪更可讓萬物成熟。對永恒事物的知性理解,屬於智慧;對短暫事物的理性理解,屬於知識。

永嘉禪師聽說曹溪命脈是南華寺的六祖大師秉承釋迦如來以心印心、耳提麵命、口授心會而傳承下來的衣缽心法,於是不遠千裏來親近六祖大師,以求印證自己的見地。

永嘉禪師到達南華寺時,六祖大師正在上堂說法。於是永嘉禪師穿袍搭衣,手裏拿著錫杖,向法座右繞三匝然後停在六祖大師的前麵,振威一喝,大吼一聲也不叩頭頂禮。

六祖大師對他說:“出家人必須有禮貌,所謂禮儀三百、威儀三千。你為什麼到這兒來?粗裏粗氣的,一點禮貌都沒有?”

永嘉禪師說:“‘生死事大,無常迅速。’意思是說,生死這樁事比什麼事情都大,無常鬼不知什麼時候就來了,我哪有時間來行禮呢?哪有時間管細節呢?沒有時間講究這些禮儀三百、威儀三千。”

六祖大師就說:“你為什麼不研究無生法呢?你為什麼不去弄明白‘無常迅速’的道理呢?”

永嘉禪師說:“你不用說研究,研究也沒有一個生死明白,也沒有一個快慢,沒有一個無常。”

六祖大師說:“你既然如此說,誰有這個意思來分別呢?”

永嘉禪師說:“分別也沒有一個心念在。”

六祖大師就給他印證說:“確實如此。”

永嘉禪師聽到已給他印證,於是頂禮謝法,就要告辭。

看他到這裏來,隻說了幾句話就要走,六祖大師說:“你為什麼這麼快就要走?”

永嘉禪師答道:“本來就沒有來,沒有去,有什麼快慢的?”

六祖大師說:“你真得到無生的意了。”

永嘉禪師說:“說無生怎麼還有個意呢?”

六祖大師說:“沒有意,誰又在這兒分別呢?”

永嘉禪師說:“分別亦非意。”

六祖大師依依不舍地說:“你確實是已經達到很高的悟境了。但是不要走,住一晚吧。”

永嘉禪師於是在南華寺住了一宿,後人稱之為“一宿覺”——住一宿就開悟了。

趙州禪師問弟子:“一日看多少佛經啊?”弟子答:“大概七八卷或十卷吧!”禪師說:“你不會看佛經。”弟子不解,反問禪師:“師父一日看多少經呢?”趙州答:“老僧一日隻看一字。”

有道是:口內誦經千卷,體上問經不識,不解佛法圓通,徒勞尋行數墨。

所謂“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佛陀宣說三藏十二部經典,無非探討我們這個“心”!他老人家橫說豎說、東說西說,就是希望借由各種方式去接引不同根器的眾生。然而,佛陀身後留下這許多經論,卻是成了後世佛子“光說不練”的借口,或是徒務名相之學、逞口舌之快,致令忘卻學佛修行的真正目的。如今,科技發達、經論流通更便利了,但若《大藏經》隻是拿來看、拿來講,卻不身體力行的話,即使佛陀再世,再講一部大藏經,也是無濟於事啊!

魯據梧、朱交蘆幾位居士問湛然圓澄禪師:“經書上說,世界山河大地都是因為個人的妄想變化而成,是嗎?”

禪師回答:“是的。”

居士們又問:“那和尚可以為我們想象一錠黃金嗎?”

禪師回答:“可以。”

居士們說:“那就把金子亮出來給我們看一下吧!”

禪師反問:“你們在閑暇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杭州城的景色啊?”

居士們回答:“有想過。”

禪師說:“當你們在想的時候,杭州城的樓房、屋宇、人物、街道是否都清晰逼真呢?”

居士們回答:“當然是啦。”

禪師說:“既然如此,何不把杭州城亮出來給我看看?”

居士們回答:“雖然腦海中景物清晰逼真,但是拿不出來啊!”

禪師說:“既然你們拿不出來,那我又如何能將黃金亮出來給你們看呢?”

有道是: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唯識唯心,眼聲耳色。色不到耳,聲何觸眼。眼色耳聲,萬法成辦。萬法匪緣,豈觀如幻。山河大地,誰堅誰變。

科學家告訴我們:自然界的繽紛色彩,並不是客觀實存的現象,而是光線從物體反射到我們眼中,經視神經、大腦解讀後,依其不同波長而顯出不同顏色;而據了解,貓咪的世界是灰色係的、蜜蜂能看見紫外線……因此可知,同一個認知對象,人類以及其他動物所形構的參考坐標皆不盡相同,就好像同樣是水,餓鬼道眾生見如濃血、魚族則見如住處、天界有情見如琉璃……六道眾生隨其不同業力,現起各自相應的幻象。也因此,當我們曆緣對境時,應以性空、緣起的觀照,取代對這幻象世界的執取。

擁絨對芳叢,

由來趣不同。

發從今日白,

花是去年紅。

——法眼文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