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睡著,隱約聽到有人說:“憐影,說起這賞瑜齋倒是大有來頭,自前朝起便是天字第一號,說是那老板在開國時還有些貢獻,倒是個識時務者......”
那人的聲音聽起來暖暖的很是舒服。小夥計這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時便愣住了,這兩人真真和畫中仙人一般。而掌櫃聽見動靜,亦從內堂出來,心下一驚。起先的公子,一身藍衫不俗,濯朝尚黑,而天公子又喜白,帝都貴公子們多效仿之。以至於平日裏就是一片素色,趕上這大喪,更是非黑即白,如今這位公子,藍衫依貼,仔細一看,竟是啞光細緞的麵料,雅而不俗,非王公貴卿不敢用。領口和袖口皆是大片大片黑底金線的刺繡,如此一身竟被那公子的氣勢給壓住。在瞧他麵容,頭上是高冠散發,嘴角有若有若無的笑容,極是俊朗,掌櫃的自問閱人不少,也有些聞名的美男子,但若要和這位公子比起來,當真是雲泥之別,若非天公子親至,不然怕也沒人可堪與之比肩。那公子身後的女子不同於他衣著單薄,反是穿了厚厚的冬衣,碧色的衣裙用上好的毛料圍了,看上去很是可人。那女子頗有幾分姿色,更兼神情舉止間落落大方,又安然淡定,顯然是個係出名們的淑媛,與那位公子很是一對璧人。
不過讓掌櫃犯難的是,如此人物,來頭背景他竟然沒有半分頭緒,不過生意還是要做的,撇開小夥計,自己親自上前招呼:“兩位貴客,歡迎歡迎,不知兩位想賞些什麼,不是小老兒自吹,咱們這家店都有幾百年了,童叟無欺...”
說著說著,他卻看見那位公子頗有性子的看著自己,嘴邊笑容帶著幾分戲謔,想來他出生富貴,也不會被這些唬住。掌櫃的隻能訕訕地住了口,便聽那公子說:“憐影,你看看吧,左右你那些簪子啊,首飾啊,都該扔了,這家店不算小了看看可有什麼可心的。”
那女子頗是哭笑不得,道:“我就拿幾樣物什,攢了好些年,公子爺您看不上眼也別都給奴婢扔了啊,這些天奴婢想起來就心疼。”
“非如此不足以改掉你財迷的毛病,大好一女兒家這般愛錢做什麼。”那公子笑罵道。
掌櫃不由覺得眼前一黑,這樣天仙般的女子竟然隻是個丫鬟,眼前這個公子的身份,已經到了駭人的程度,忙吩咐小夥計,最好的存貨全部拿了出來。
哪知道那公子眼光甚是挑剔,挑了許久也不甚滿意,最後也不耐煩了將手中折扇一扔,指著那墜子道:“就沒有比這成色好的?”
那掌櫃的小心拿過,仔細看了,竟是難得一間的水田玉,通體雪白,雖不是什麼絕品,到底不是凡物,一時有些冒汗,半晌才說:“公子這玉實在是上品,若說比這成色還好的,隻有一樣,還未打磨,公子可要看看。”
那藍衫公子淡淡一笑,道:“你且拿來吧。”
又是一件白玉,隻有拇指般大小,成色極好,那公子看了,剛皺眉便聽那女子道:“已經是難得一見的美玉了,公子爺莫不是想去天上拆了白玉階給奴婢做簪子吧,太好的東西折了奴婢的壽。”
那公子微微一挑眉,笑道:“說話也沒個忌諱,這雖不是很好,看來你也喜歡,左右隻能先湊合了,掌櫃的,這玉本少要了。”
“這價錢嘛,”掌櫃的搓搓手,不太自在地說,“雖然是打磨的璞玉,但少說也得一千兩銀子,公子您看?”
那藍衫公子含笑看了看掌櫃的,又掂了掂那玉,緩緩笑道:“說起來這塊玉產自殤水,這些年那裏太平,開采到也容易,這樣的成色一年總有個十件八件,並值不得這個價。”
掌櫃的隻覺得額角冒汗,那公子口氣舒緩,嘴角戲謔,卻給人無窮無盡的壓迫感,未及他多說,掌櫃連忙開口:“這價錢...”
卻被藍衫公子止住,笑道:“不過做生意嘛,自然要賺一些,這是塊璞玉,如果找老練的師傅雕得好,多賣些也不是不可能,你並未給我多宰我多少...”
“公子明鑒,小的豈敢...”掌櫃的連忙點頭哈腰,唯唯諾諾道。
那公子一開折扇,懶懶地說:“難得本少今天開心,多的銀子當本少賞的了。”
扔過一塊令符,道,“去治王府支銀子吧。”
掌櫃的小心翼翼拿過令符,險些跪了下去,那是治王子才能用的令符,隻是安王隻有一位王子,這位...左思右想,才小心道:“那公子稍等片刻,小的這就去...”
那公子無所謂地笑笑,徑自坐下,折扇輕輕敲著左手:“憐影,我們且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