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 3)

本來田原想從壁櫥的角落裏發現一點新的線索,當然一半也是空指望,但此刻壁櫥已完全改建過了,這點點指望也就落空了。

“光改造壁櫥還是不行啊!”老婆子站在一旁說:“這房間要不徹底改建,人們是不會來租住的。可是光這房間改建,其他房間不動,又顯得不相稱,結果就得全部大改建。”

老婆子似乎在操心不知該從哪兒出錢。

停留在這間房間裏,看來已不會有多大收獲,田原催促老婆子來到走廊上。

他們走在走廊上,忽然看見隔壁的房門敞著,從裏邊傳出踩縫紉機的聲音。從門縫中瞥見一雙年輕女人的手在擺弄縫紉機。那女人聽到走廊上有人聲,抬起頭來看,她的視線正好與管理人相遇,微微點點頭。

“您幹得真起勁啊!”

老婆子和顏悅色地跟她打招呼。

下了樓梯,田原小聲地問老婆子,

“那隔壁房間已經租出去了嗎?”

“是的,托您的福,總算有人來住了。可是那間倒黴的房間,誰都不願來祝”田原催著老婆子,回到她的房間裏。

老婆子重新倒上茶。

“隔壁的那間房間是裁縫嗎?”田原打算在這兒多呆一會兒,重新換了話題。

“是的,是那位太太搞的副業。她家先生是保險公司的跑街,一大早就出去,很晚才回來。”

剛才從門縫中,田原曾經瞥見那年輕女人的臉,此刻似乎仍留在眼睛裏。

“還很年輕哪!”

“才結婚哩。近來新婚夫婦火多兩人都工作;要不就對付不過去。”

老婆子忽又想起了什麼,按著說道;“與這對夫婦相比,似前那對夫婦可不一樣哩!”

“是嚷嚷臭嗬、臭阿搬出去的那一對嗎?”

“是的。首先是那位太太嚷嚷起來的。她在灑吧間裏當女招待,卻喜歡讀書。搬來的時候,一個大行李袋裝滿了書,早早起來就讀書,我還沒見過那樣愛讀書的人。”

“這事兒您以前跟我談起過。真有這樣愛讀書的女招待,令人欽佩。”

“不知怎麼搞的,這麼許多書,還嫌不夠,每次出去都買書回來,晚上又照樣去當女招待。”

“這個女招待是不是立誌要寫小說,簡直象林芙美子。

(林芙美子(1903一I951)日本現代著名女作家,代表作有《放浪記》《浮雲》”老婆子不知道林芙美子是誰。

“這麼喜歡讀書的女人真少有。搬來的時候,一個大行李袋裝滿了書,我想幫她搬一搬,怎麼也搬不動,還是她的男人幫著搬上去的,男人就是有力氣。”

“就是那個女招待嚷嚷隔壁房間的壁櫥臭,是不是?”

“是的,起先我不相信,說沒有的事,跟她爭,後來還是我輸了。我的鼻子太不管事了。”

田原考慮堀越美矢子房間裏壁櫥的構造。它緊貼著隔壁房間的牆,屍體腐爛後透出臭味來,那是完全可能的。

這時,田原產生了一個疑問。但他沒有對老婆子講,“您沒聽說那個女招待在銀座哪家酒吧間工作嗎?”

“沒聽說。”老婆子搖搖頭,“我討厭那種買賣,所以更不願意去問她。”

“這對夫婦在這兒住的日子不長,是不是?”

“是的。四月十八日搬來,二十一日就搬走了。起先我有點生氣,以為她嚷嚷臭啊,臭啊,是故意找碴子,站在她嚷嚷臭的地方聞了好大一會兒,就是聞不出來。後來我搶白了她幾句,大家都不對勁,他們就搬出去了。剛才我說過,我的鼻子不管事兒,還是那個女人說得對。”

“您說過她男人是個大學生,不知在那個大學?”

“這個。……好象是私立大學,沒問他是什麼大學。”

“大嬸,”田原問道,“那對年輕夫婦叫什麼名字?”

老婆子吃驚地看了田原一眼。

“你認為這對夫婦有問題嗎?”

“不,不一定。因為他們在掘越美矢子的隔壁房間住過,也許了解一點情況。”

“那倒是啊!”老婆子點頭表示同意。

“您想想,同住在一個公寓裏,我隔得較遠,鄰居家也許比我更了解情況。請等一等!”

老婆子翻開了帳本。

“男的叫中村敏雄,太太叫雪子。”

田原趕忙把這兩個名字記下。

“這是糧食供給簿上的名宇嗎?”

“不是。這對夫婦來時沒交糧食供給簿。我催了好幾次,他說搬遷證明的手續尚未辦完,後來又說正在辦理糧食供給的手續。又說暫時沒有供給米,可以買點黑市米湊付著。

不久就發生了那件案子,他們就搬走了。”

“呃?那麼您可知道這對夫婦是從哪兒搬來的?”

“聽說是從千住搬來的,詳細的地址不清楚。”

“他們搬到哪兒呢?”

“他們什麼也沒說就搬走了。再說是吵了架走的,他們不說,我也沒問。”

田原離開公寓,老婆子送到門口,再一次對他送的禮物道謝。

4

田原步行到汽車等著的地方。司機倒在駕駛座上睡著了。田原敲敲車門,司機揉揉眼睛慌忙地起來了。

“上哪兒?”司機問道。

“回報社吧!”

汽車開動了。

田原心不在焉地跳望街上的景物,腦子裏還在轉悠老婆子說的話。

街上隻穿一件襯衣的人們多起來了。兩旁的商店都已開始擺著適合夏季的用品。田原的視線忽然停留在街上的公共電話亭。

“等一等。”他對司機說,“我去打個電話。”

司機趕忙煞車,但已駛過了電話亭幾步。

田原正要跨進電話亭,碰得不巧,一個係著圍裙的主婦比他先進去一步,田原不由地咂了咂舌頭。

那女人沒完沒了。他正想上車再找一個電話亭,那女人出來了。

田原與她擦身而過,跨進了電話亭。聽筒上仿佛還留著那女人的體溫。

他拿出筆記本撥號碼。

“這兒是監察醫院。”總機話務員答道。

“請接佐藤先生。”

佐藤博士是監察醫院的部長,迄今為止他受警視廳的委托解剖過許多死於非命的屍體。由於工作關係,田原認識這位博士。

“我是佐藤。”

田原聽到博士粗啞的聲音。

“先生,您正忙著的時候,我來打擾您,請您原諒,我是R報社的田原。”田原恭敬地說。

“阿!好久不見了。”

博士含笑答道。

“經常承您關照,您很忙,每次來打擾您實在對不起,我有一事向您請教。”田原說。

“什麼事?又是什麼難題嗎?”

“不,很筒單。先生,人的屍體開始腐爛,發出惡臭,大約在死亡後多少小時?”

“這個。……”佐藤博士答道,“根據條件決定,比如氣候,屍體停放的場所濕度等不同,時間長短也就不一樣了。”

“這是件公寓中的殺人案,屍體隱藏在公寓房間的壁櫥內。”

“什麼時間?”

“二星期以前。”

“這樣的話,按照目前的季節,屍體腐爛較快,特別是在壁櫥中,通風差,濕度高,更容易變質,大約在死後四十七、八小時開始腐爛。”

“那麼這時就開始發出惡臭嗎?”

“這個。……臭是臭,但並不厲害。”

“隔壁房間的人透過牆壁聞到臭味,這可能嗎?”

田原心中計算,崎山科長的屍體是在四月二十二日發現的,死後已九十小時以上,由此推定,崎山科長的死亡時間是在十八日下午或晚上這一段時間。

鄰居的年輕太太嚷嚷臭啊,臭啊是在第三天,大約已經過了四十七、八小時。田原將這一情況告訴給佐藤博士。

“根據以上條件。……”佐藤博士說,“在目前這個季節,壁櫥中的屍臭透過牆壁被人聞到,並不見得有不自然的地方。……不過。……”“是這樣嗎?”

“不過,這個人的嗅覺特別靈敏,一般隔著牆是難以聞到的。”

“先生,這樣說來,經過四十八小時,鄰室中聞到屍體臭味是可能的,但限於嗅覺特別靈敏的人,也就是說這樣的人很少?

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

“是的,可以這樣理解。”

“謝謝!”

“怎麼?就這點問題嗎?”

“是的。在百忙中打擾您了,請原諒。”

田原走出電話亭,急匆匆地向汽車跑去,神情緊張。

“司機,再回剛才的公寓去。”

“忘了什麼東西了嗎?”

“不,忘了件重要的事情。”

司機握住方向盤,把汽車掉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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