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3 / 3)

“遵命。”

田原朝對麵看,四五個女招待打打鬧鬧地朝崎山的桌子走去。看來崎山是這兒的常客,一來就有人伺候,不象田原是生客,不大受歡迎。

田原桌上來了一位矮胖的女招待,和崎山周圍的幾個女人一比較,顯然大為遜色。田原不覺有點失望。酒、菜不停地往對麵桌上端去。

警惕心似乎已飛跑了。此刻崎山科長眉飛色排地大聲嘻笑,無拘無束。旁邊的女招待緊偎依著他撒嬌。

“幹杯!幹杯!”

聲連綿不絕。從這光景看,這些女招待部是和崎山廝混熟了的。

這家卡巴列酒館。在銀座大街也算是相當高級的。象田原這樣的窮記者,至多到小吃店吃點什麼,這樣豪華的場合與他幾乎是絕絛的。但為了工作,他豁出去了,算計口袋裏的錢,要了最便宜的酒菜。他也不舍得勸身旁那個愛矮胖的女招待喝酒,那女人也瞧不起他。

田原心想,在這地方偷拍照片是最有效果的了。但此刻那位攝影記者可能在“梅本”菜館徘徊,束手無策。自己又無法跟他取得聯係,打電話到杜裏也太晚了。無奈,他隻得用自已的眼睛死死盯住他們。

崎山旁邊的那位四十來歲的公司高級職員,可能是個頭頭,也許是個會計部長之類的角色。其他二人都比他年輕,三人部不住嘴地跟崎山說話,討好崎山。

崎山摟著女人,不時地湊到她耳邊說幾句話,那女人長得並不漂亮,倒很肉感。

這時,樂隊奏起倫巴舞曲。崎山和那個女人進入舞池跳舞,舞步婆娑,看來是個跳舞的老手。

接著,又是一曲“曼波”,他倆才回到桌邊,三位主人為他倆鼓掌。主客之間如此融洽,公司的稅肯定會減免不少。

田原想,崎山不光接受“供應”,可能還接受相當數額的現金。

田原典太心中呐喊道;沒有關係戶的善良的庶民嗬!你們來看看這個場麵。靠零星收入生活的人被無情地榨取稅金,稍一耽誤,督促信和警告信如雪片似地飛來。有的被稅務署傳去,讓年輕的署員臭罵一頓:“大叔,該交的稅就得交,發什麼牢騷?”

有的做點手腳想少報一點,一旦被查出,署員如獲至寶,要你重報,加倍罰款。可憐的庶民,因為在稅務署裏沒有人,隻得老老實實地聽從發落。

納稅是遵照國法應盡的義務,必須實行。但征稅必須公平合理,不得因情義而有所偏頗。一方麵對零星收入者課以重稅,而另一方麵,稅吏為了自身的利益對收入高的大戶則做了手腳。這算什麼?這些稅吏把吃“供應”視為家常便飯,使人敢怒不敢言。

讓人們看看崎山科長是怎樣厚顏無恥地接受這奢侈的“供應”,誰看了都不想納稅了。

這時,崎山站起身來。田原還以為他上廁所,可是他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田原想,難道要走嗎?隻見崎山身旁的那個女人也站起身來朝更衣室走去。

田原這才意識到,他們要走了。

“喂,算賬!”

“哎喲!您要走嗎?”旁邊的矮胖女人蹬著眼看他。

“快一點!”田原付完賬,急步走到門外。他走到“雷諾”跟前,敲敲車窗,司機一骨碌爬起來,揉揉眼睛說:“上哪兒?”

“上哪兒,我也不知道。這些家夥們男男女女馬上就要出來,跟在他們的車後麵走。”

田原坐到座位上,目光炯炯。

5

卡巴列酒館的看門人招呼過路的出租汽車。不多時,崎山先露麵,跨進車門,接著一個穿紅大衣的女人也上了車。

“釘住它!”田原對司機說。

前麵那輛出租汽車是綠色的“王冠”牌,速度相當快。田原看看表:九點五分。他們是不是上夜總會?“王冠”緊貼樹林行駛。

“是不是上旅館?”司機釘住前車說道。

司機說得不錯。前麵的“王冠”在屋頂上亮著“溫泉”霓虹燈的一家旅館門口停下。

崎山深怕被別人瞧見,左顧右盼,和那女人飛快地進了旅館大門。

田原見此情景,氣憤不已。

崎山亮久這家夥喜歡玩女人。這女人和錢都是納稅戶提供的。肯定是崎山拿關係戶一把,讓他們乖乖地破鈔,供他吃喝玩樂。

田原一時糊塗了,不知如何是好。崎山在這兒過夜嗎?還是二三小時以後再出來?老在這兒死等,那太傻了。可是既已釘梢到此,未得結果就回去,那又太可惜了。

好吧!豁出去了,一直等到崎山從旅館出來吧!——田原忽然來了勁了。

“先生,怎麼辦?”司機問田原。

“吾,等下去,一直等到這家夥出來。”

“先生,您真有怪癬。”司機笑道。

整整過了兩小時,崎山和女人出來了。

“先生,他們出來了!”這次是司機叫起打著盹兒的田原。

“好!走吧!釘住它!”

崎山和那女人要了一輛出租汽車,田原命司機緊緊跟隨。

“在外麵等兩小時,真是出洋相!”司機一邊追,一邊嘟囔。

“那沒法子,你再忍耐一下吧!”田原安慰他。

這時,前麵的車停下了。隻有崎山下車。還末等田原看清楚,崎山又叫住另一輛車上去了。崎山向邢女人的車揮揮手。

“先生!追哪一輛?”司機問。

“當然追男的那輛,女的不管它。”

“是。”

崎山乘坐的出租汽車經甲州街道,又上了水道大街,在行人稀少的馬賂上,開足馬力飛駛而去。“雷諾”自然也不甘落後。

“喂!小心點,不要緊吧!”田原擔憂道。

“沒事兒。交給我,你放心好了。”

年輕的司機答道。田原心想,我可不願意跟你一塊去送死,便命他放慢速度。這時,前麵那輛車也漸漸減速,在街角拐了彎。

“雷諾”緊緊咬祝在狹窄的馬路上,兩旁的住宅都已滅了燈,人們都已進入了夢鄉。這兒是庶民的住宅區。

前麵的那輛車在一家住宅門前停下。“雷諾”和它保持一定距離也停車滅燈。

崎山從汽車上下來,按了按大門的門鈴。隻見崎山的黑影佇立在晦暗的燈光下。

釘梢釘到這裏,就算完成了任務。田原命司機返回。

“咳,釘了好長一段路啊!不過,先生,倒是挺有意思的!”司機將車開到水道大街上說道。

“您辛苦了。”

田原一看表,已經十二點了。

“剛才那條街叫什麼來著?”

“那兒嗎,是吉祥寺啊!”

“什麼?吉祥寺?”

田原長籲短歎,並不是因為釘到這麼遠的地方,他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沼田嘉太郎被殺害的現場是在武藏境,離吉祥寺很近。從東京出發,先到吉祥寺、三鷹,再到武藏境,部是中央線上的車站。如果坐汽車穿過甲州街道隻需約十二、三分鍾。

“晤。”田原典太在車中嘟嚷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