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母(1 / 2)

前麵說到秦家母親做豆腐的過程中不慎受驚。

當然,基於小生意人不屈不撓的優秀品質,她並沒有被僅僅一次的失敗打倒。麵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堅強的秦家母親隻是短暫地愣了一瞬,很快便一咬牙一跺腳,歇斯底裏地對著門外某娘兒們爆了一句,粗略估計著至少可以叫醒兩條街的粗口。

發誓賭咒要將這不講究的娘們兒永久拉黑之後,她看了眼手中幸存下來為數不多的碘酒,決定重整旗鼓。

所謂天道酬勤……其實有時候,也是需要一點運氣的。至少這個詞在今天放在秦家母親身上,那是各種的八字不合。

不知是驚嚇還是氣憤過度,在之後的幾輪努力中,每到“點漿”這個環節,秦家母親握著碘酒瓶子的手總會不爭氣的哆嗦一到兩下,總也掌握不好碘酒和漿汁的適當比例。要麼太少,要麼太多,要麼第一下太少,補一下又太多了。

總的來說,秦家母親的心情在剛剛過去的一整天裏都是極度抑鬱的。其後果,是秦家父親小心翼翼地瞟一眼此刻正孤零零躺在飯桌上的那盤,一看就特別能反映秦家母親心情的,炒的相當渣的炒豆渣,略有些尷尬地朝剛進門的秦相知扯了個笑,柔聲道:“今兒飯糙些,丫頭過來湊合著吃口吧。”

好在秦相知從來也不是多細膩的人,並不怎麼挑食。尤其麵對眼前這位平白撿來,並在過去幾個月中給了她相當多的寬容和慈愛的父親,她也實在沒什麼資格去挑剔。

然而很多事態的發展,不是你想讓它朝著平穩的方向它就願意無條件就範的。

就在秦相知乖巧點頭,洗了手走到桌邊準備拿筷子的時候,一度隱忍的秦家母親就像一隻一路顫顫巍巍升上天空的氫氣球,終於突破臨界,爆!發!了!

她原本將一隻胳膊搭在飯桌邊上,上身別扭地斜過一個角度,視線背對著秦家父親定定落在某一點上,連女兒剛剛進門時都懶得動一動眼珠子,此時突然別過臉來狠剜了男人一眼,啐道:“一個子兒不往家裏進、一點兒活不幹的廢人,成天還就知道嫌冷道熱的,這都多少年過去了還不清醒,還把自己當成大戶家裏吃閑飯的少爺呢!”

說著,沒好氣地瞥了秦相知一眼,不耐煩地:“愛吃吃,不吃滾犢子!”

秦相知默然聳肩,表示自己這一槍躺的有夠無辜。

秦父倒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隻不緊不慢勸道:“你輕點兒吧,別嚇著孩子。”

雖是身為人父的一片周全之心,可放在這種氣氛裏,無疑是在轉移秦家母親的怒氣值,平白給秦相知拉仇恨。

感受到來自母親那不太友善的目光,秦相知連忙低頭做乖巧狀。對方卻顯然沒有就此消停的意思。

“呸!能打從一生下來就把她弟弟克死的煞星,卻是個嬌貴命,是我說兩句就能嚇著的?!”

腦海中掠過一些不好的回憶,雖是身為母親,這個女人再看向秦相知的眼神裏還是多了些藏不住的厭惡,是貨真價實的那種,巴不得對方立刻從自己麵前消失,眼不見為淨的厭惡。

心緒越發煩躁起來,對著女兒冷冷道:“按說也是這麼大個人了,原先還知道幫著家裏分擔點兒,誰尋思一跟頭栽完卻是越活越倒退了,成天淨知道往出跑,這倒是隨根兒隨的夠貼切,硬是把自己當成員外家的大小姐了。”

歇口氣兒,見父女倆都沒打算開口,便又不解氣地哼道:“依我說,就這樣的累贅便是留著也無用,倒不如頭前兒那一下給摔死了省心!也叫我往後裏啊,不用一瞅見這張殺人的臉來,就想起我那苦命的兒子……”

真是越扯越遠了,竟逼著一向溫潤的秦家父親難得來了個小爆發,拍桌子阻止道:“少說兩句吧!”

OK.。

不是有那麼一種說法嘛,男女之間吵架,一旦男方聲音高一點,吵什麼就不重要了,因為後麵的矛盾點有且隻能有一個,那就是:你吼我?你特麼居然敢吼我?!

為了避免杯具進一步擴大,秦相知連忙趕在母親爆發之前狠命地朝父親擺手,“沒事沒事,母親大人有什麼不順氣的話,發泄出來就好了。”

接著從善如流,朝秦家母親搖尾巴,“您高低得消消氣兒,明兒我就出去找活幹。”

……

曆數秦家母親,亦即張氏的前半生,概括起來也許和全天下所有勤勤懇懇打理著這樣一個經濟不算貧瘠也不算富裕,人丁不算凋零也不算興旺的家庭的中年婦女一樣,周而複始地,在幾乎一成不變的生活裏小心翼翼地經營算計。有疲累,有乏味,也會為不小心占得一點點的小便宜而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