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魔餡消一夫娶二妻(1 / 3)

一夢頭陀重重地歎一口氣,道:“這一段姻緣老衲非是無心玉成,然而……事實上恐怕很難成功。”

武陽公怒道:“難道老夫愛女配不上他?”

一夢頭陀道:“不是這個意思,她率領了貴宮人馬逃遁之時,殺害了不少武林同道,這一筆血帳,老衲也無法替她消解。”

武陽公不覺一怔,心想:“這話甚有道理,他們並非一定要殺死單水仙報仇之意,但趙嶽楓卻礙於悠悠之口,實是不能與她成婚。”

這個死結誰也無法解開,人人都靜默無聲。哪知單水仙本人並不吃驚,輕輕道:“大哥,我早在他們突圍而出之前,自行投水尋死。若不是那道溪水流得很急,迅即穿過山腹,流到這山穀附近,我早就死在水中了……”

一夢頭陀慈眉一聳,道:“是這樣的麼?”

單水仙道:“我被湍急的溪流衝到岸邊,悠悠醒轉,覺得十分衰弱,但終於支持著走到這座山穀,誰知不久便碰見了向少俠和色克林落紅……”

一夢頭陀合十道:“善哉!善哉!原來鐵柱宮人馬衝突出困之時,你不在馬車之內,他們這一次突圍,群雄傷亡極多。假使你在馬車之內的話,那是無論如何不能洗脫你的罪孽關係,但目下已知道你不但沒有參與此事,而且還跳水自盡,足見傷害武林同道之事,不是出自你的本意,況且一個人死過一次後,一切恩怨都從此消解,這真是可喜可賀之事。”

武陽公不由得長長地透一口氣,玉環仙子蒼白而美麗的麵龐上也透出一絲笑容。

一夢頭陀轉麵向趙嶽楓道:“一切經過,你也親耳聽到,老衲但覺責無旁貸,須得擔當這月下老人之職。你是當世大使,自然不會像常人一般裝模作樣,老衲便等你一句話。”

趙嶽楓沉吟不決,目光轉到文開華麵上,隻見她迅快地轉麵避開他的注視。

要知他本人不是不願意與單水仙結為連理,而且此事可使眼下仍然無法抵敵的武陽公從此退出江湖,永不為惡,正是一舉兩得。

然而文開華曾經獻身與他,當年更是柔情無限。而他竟沒有娶她為妻,反而當著她的麵答應別的女孩子的婚事。這樣對她未免太過於殘酷,決計不是號稱當世大俠的趙嶽楓做得出來的。

霎時間,氣氛突然變得萬分緊張,武陽公蓄勢運功,怒火已升到胸口。

單水仙麵色更加的蒼白,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不論她是胸襟如何寬大的人,但當著這許多人而被拒婚事,這種羞愧萬萬忍受不住。

解鈴還須係鈴人,文開華突然回轉頭,向趙嶽楓嫣然一笑,並且向他點頭示意。

她這一笑不知用了多大氣力才裝得出來,才忍得住奪眶欲出的淚水。

趙嶽楓心頭一輕,朗聲道:“既蒙大師作伐玉成,在下感激不盡,還望穴師撥冗小飲三杯,以示勞敬之憂!”

武陽公張口吐出胸中惡意,麵上湧現出祥和安慰的神情,大步向單水仙走去,輕輕拉住她回到玉環仙子身邊,柔聲道:“孩子,你終身大事已定,為父和你母親便要離開你了!”

單水仙心頭一酸,頓時淚水盈眶,低聲含糊地叫著爹娘。

他們眼下乃是生離死別,眾人知道,所以眼見他們這等難舍難離的情狀,都深為感動。

人人轉開眼睛,不敢瞧著他們。

玉軸書生房仲突然間跌倒在地上,文開華大驚道:“房兄,你怎麼啦?”

她搶步過去想扶起房仲,驀地一陣暗暈,自家也向地上倒去。

幸虧任君麟時時注意著表姊,此時橫身伸手把她抓住,才沒有摔倒在地上。

武芳佩躍到房仲身邊,低頭檢查。一夢頭陀說道:“老衲猜想房兄是硬提起一口氣,壓製住傷勢。出穀去找到玉環道友他們。經過這一番辛勞之後,體力完全消耗殆盡,一旦有了結果,登時心力鬆懈,便支持不住。”青嵐道人感慨地道:“房施主當真了不起,獨力挽一場浩劫,若是今日有個三長兩短,叫咱們如何能夠安心呢?”

趙嶽楓卻先奔到文開華身邊,十分關心地問道:“文姑娘負傷了麼?”

文開華緩過一口氣,挺腰站好,道:“我沒事,隻不過覺得很疲倦。”

趙嶽楓道:“不錯,我們碰頭之後,便日夜不停地趕來,一路上極是辛勞,應該好好地休息一會兒,回頭我還有話跟你說,現在先去瞧瞧房兄的情形。”

說罷,轉身大步走到房仲旁邊。文開華輕輕對任君麟道:“表弟,別做聲,我走啦!”

任君麟瞪大雙眼,可是目光落在她那黯然魂銷的麵上時,頓時做聲不得。但覺她眸子中流露出蕭索寂寞的意味,使人無限憐憫而覺得無能為力。

文開華淒涼地微微一笑,悄然轉身向穀外走去,由於她的位置最靠近穀口,又當人人注意房仲之時,竟沒有別人發現她的行動。

她嫋娜的背影很快地消失於穀外,任君麟心頭沉重無比,長長地歎息一聲,仰頭尋思人生的奧妙。

此時武芳佩不住地替房仲推拿穴道,眾人都知道房鍾情形十分危險,回生之望極為渺茫。

那邊廂武陽公等父女三人依依不舍地說了一回話,武陽公心知自己不宜多逗留,便決然的道:“孩子!我們走啦!你要好好保重。”

玉環仙子叮囑道:“你嫁為人妻,便須相夫教子,用心體貼,你父親和我不比尋常之人,自會照顧自己,不勞你掛念……”

他們話別之時,也是十分淒涼。最後,武陽公攙扶住玉環仙子舉步向外走去,趁眾人不注意之時,悄然離開。

過了一陣,武芳佩安慰地說道:“好了,他總算恢複呼吸,瞧來還有一線生機……”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於是開始分頭照顧其他的受傷之人,向慎行、尹仲、於二姐、薑三姐、岑老四、洗老五等數人,傷得不重,不須憂慮。雲飛大師傷得較重,但還可以勉強行動。獨有溫老大左手五指已去其三,其餘二指也都斷折了。加上筋疲力盡,內髒受傷,須得有人扶持才能舉步。

眾人忙亂中趙嶽楓走到單水仙身邊,單水仙道:“大哥,你扶我到那邊石頭上歇坐一會兒。”

她身上也是負傷,無力久立。趙嶽楓道:“好,你慢慢地走。”兩人一同走到數丈外一塊山石旁邊,單水仙找一塊平坦的石頭坐下,透一口大氣,舉袖抹掉麵上淚痕,道:“我幾乎支持不住啦!”

過了一會兒,單水仙垂下眼睛,緩緩道:“大哥,有一句話我說了你不要生氣才好。”

趙嶽楓講道:“我會生氣嗎?不會,你說吧!”

單水仙躊躇了一陣,才下了決心似地說道:“我不能嫁給你……”

趙嶽楓訝道:“什麼?”

單水仙複述了一遍,趙嶽楓道:“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情,你為什麼忽然變卦?”

他追問再三,單水仙不但不肯說出理由,而且還要求道:“大哥,你現在千萬不可泄漏此事,還要請你把我送出山去。”

趙嶽楓見說得十分堅決,不由得心灰意冷,暗念婚姻之事原本不能勉強,她既是無心,我也沒有法子可想,於是隻好答應了她的要求。

兩人之間似是沒有什麼話好說了,趙嶽楓道:“二妹,你出山之後,打算到什麼地方去?先告訴我,好叫我放心。”

單水仙道:“現在我還未曾決定,等我決定之後,自然奉稟大哥知道。”

他們之間又恢複了兄妹的稱謂,以前對此沒有什麼感覺,可是單水仙推卻了婚事之後,這種稱呼便顯得十分生疏。

趙嶽楓不由得記起了文開華,回頭瞧著,唯獨不見她的芳蹤,心下大感奇怪,便囑單水仙暫坐一會,自去找到任君麟詢問。

任君麟正與向慎行、查剛在一起,見趙嶽楓動問,也不隱瞞,道:“她悄悄地走啦!”

趙嶽楓宛如挨了一記悶棍,登時愣住。

任君麟道:“她不準我做聲,兄弟一則不能違她之意,二則瞧瞧這等情形,知道她再留也沒有好處,所以不敢聲張。”

他初時還有點埋怨趙嶽楓之意,可是這刻眼見他眼中流露出十分深刻的悲哀,反而生出同情之心。暗想:“任何人處身在趙嶽楓這等環境之下,自然不得不答允武陽公的婚事,原是怪他不得。”

趙嶽楓長長的歎息一聲,悵然轉身走開。

武芳佩不停地以獨門推血過宮手法替房仲推拿,大是生效。房仲的呼吸越來越見暢旺,沉沉睡著。她呼一口氣,停手起身,抹一抹頭上汗水,道:“房兄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還得瞧以後的變化。”

話聲方歇,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長嘯,甚是清新勁朗,眾人不禁都驚異地傾身探望。

青嵐道長忽然大喜道:“好像是敝派掌門人趕到。”奔出穀外,也發出輕勁的嘯聲。

嘯聲一遠一近遙遙應和,漸漸接近,不一會,青嵐道人陪伴著一位全真步入穀內。

這個道人不過中年之人,長得甚是清秀,雙目顧盼之際,光芒閃射,顯示內功極是深厚。

群雄皆知就是武地派當今門人白霞真人,紛紛過去相見。

白霞真人略略與眾人寒暄過,便取出一個圓瓶,道:“此是敝派以第二本千年靈芝煉成的丹藥,貧道深恐不敷應用,特地趕急送來。”

眾人聽了這個消息都笑逐顏開,由於丹藥數目不少,所以凡是受傷之人皆可分到一顆。

群雄分頭取藥救治傷者之時,白霞真人眼光才悄然落在武芳佩的麵上,她正好在瞧他,四目交投,白霞真人迅即移開。這位武當派的掌門人暗暗升起慚愧之心,忖道:“我到底是為了送藥才離山的?抑是想見她一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