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二)(1 / 3)

後記 (二)

我手機上最新一條的信息是這樣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你,能打電話給你嗎?實際上這是一個已經非常陌生了的電話號碼了,但我知道,是陳七的。

一年多以前,這個電話號碼被陳七在我的電話上設置成了我的私人電話。我還記得那天我調侃陳七,怎麼著?覺得這就打進敵人內部了唄?陳七看著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沒,沒有。你要覺著不好,我再給你調回來好了。說完,還是溫和地望著我。見我不說話,他就低了頭真的拿起了我的電話。算了算了,私就私吧,橫豎也這麼回事兒。說著,我一把從他手上拿過了我的電話。我沒那麼小氣的。我又說。

我和陳七分開之後,我才開始斷斷續續地寫那個《有多少愛可以重來》。去年冬天挺好玩兒的。想一想,我寫一章,王東就看一章,看完了我們就做愛、喝茶、聊天。但這個小說,陳七卻始終都沒有看到過。我沒給陳七看的原因隻有一個,我們的確是已經分開了。雖然我認為不做情人可以做朋友嘛,沒有問題的,但王東那個脾氣你是知道的,他堅決不同意我的說法。王東非常肯定地說,不行。要麼是我,要麼還是我,不能有他。普通朋友也不行。說完這句話之後,我感覺連他自己都覺得過意不去了,他隻好衝著我笑了笑,然後說,我承認陳七這個人不壞,但我覺得我比他更適合照料你。嘁!你嘁什麼嘁?

事情就是這樣的。分開後不久,陳七病了一場。不管是不是因為我,我都覺得這事兒跟我有關。但那個時候我人在南方,是聽個朋友電話裏說的。我也問過我自己,如果不去南方,我能去看望和安慰陳七嗎?

現在我也不知道。我是說,直到現在,我也並不確定,我到底會不會去探望病中的陳七?這真的就像王東說的。王東說,這是我最擔心的,因為你們並沒有真的相互傷著對方,所以死灰複燃的可能性實際上是存在的。但我覺得王東有點誇張了。

洗了澡之後,鼻子好像好了很多,不像先前那樣堵得厲害了,人也精神了很多。我就打算出去逛逛,先去圖書館看看新書,順便買幾張碟來看,然後到超市買點吃的。於是我開始穿衣服。王東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進來的。我在電話上給他講了我的安排之後,得到了他的絕對肯定,這都是我意料之中的,男人嘛,都喜歡女人在家安靜地候著。

外麵的陽光好得要命。雖然是深秋了,但下午的陽光還是很暖和。街邊的落葉紅黃相間,鋪了厚厚的一層。有那麼一瞬

間,我的鼻子一酸,突然難過起來。時間過得太快了,轉眼之間物是人非,就是在這樣的倉促中,人們熱情耗盡,化為孤

獨。

我感傷的時候不多,但每次都能恰到好處,這倒不是我個人素質高低,而是說總是有非常湊巧的電話打進來,讓我看看這是哪個?喂?

哦。是你呀。不不,沒什麼好失望的。你還是那麼敏感。隻是沒想到罷了。是呀,剛才我在洗澡的。是啊,沒變,隻不過是洗個澡,有什麼好變的呢。什麼?嗯,是有點感冒,不是注意不注意的事,該感冒就感胃了挺正常的。沒什麼,不用了,家裏什麼藥都有。你什麼事呢?

無論是從語氣還是從內容上,對於陳七,我都不感覺陌生。畢竟我們有過那麼多。但說實在的,不陌生是不陌生,但那節奏我已經明顯地不適應了,或者說,正因為先前我就已經感覺到了我對他這種節奏的不適應,才離開他的。剛剛跟王東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經常暗自想,我想陳七就像我走錯的一段路,遇到王東,才是我的正途。可是現在我不這麼想了,走錯的路最終也會抵達終點,隻不過要費些周折罷了。反正人生平淡,周折也不一定就全是壞事,你說呢?就像現在,我接慣了王東的電話,王東在電話裏總是幹脆利索地說事,即使是說到感情,也是很直接很耀眼地說,我想你。現在又突然地接到陳七的電話,陳七又在電話裏像先前那樣含而不露地說話了,他費盡周折地含蓄起來沒個完,讓我也覺得挺逗的。

晚上?我想了一想,然後對電話裏的陳七說,晚上我有事兒,一個朋友要回比利時,我要去送送她。這樣吧,有什麼事

兒電話裏說好了。沒什麼不方便的,你說吧。明天?明天估計我也有事兒的。我說。撂了電話,我就覺得好笑。陳七還是老樣子。嗬嗬,如果陳七他真要看了《有多少愛可以重來》,說不定他也會無可奈何的呢,因為他就跟我寫的那個陳七一個樣,真的。叫含蓄也好,叫遊移也好,反正這個陳七跟那個陳七一樣,含蓄而遊移。

林小楠把電話打到我手機1:時,我說我正無聊著呢。那這樣吧,兩個無聊的女人索性出來一起幹點有聊的事情好了。

我拿上那本書和幾張碟,打車去了陸羽軒。先前我們幾個女的經常在陸羽軒喝茶的,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就都不來了。不來就不來吧,還在電話上相互埋怨對方重色輕友。這有什麼好埋怨的呢你說?一個女人,重色輕友是大優點啊,值得肯定和鼓勵,等到遍體鱗傷幾個回合之後,才能變成重友輕色的呢,但這中間的距離急不得啊,非得女人自己一步一個血腳印子走過去才行的。現在消失了很久的林小楠突然又出現了,是不是可以這樣說,林小楠是先走一步也先清醒了的那一個

林小楠還是老樣子。上次還是安麗芳過生日時我們見了一麵的,但那已經是三個月之前的事了。還是玫瑰烏龍。我早說過,喝玫瑰烏龍的女人都應該是火相星座的。烏龍是那種暖香的茶,玫瑰更是那種暖裏帶冷的香,很符合火相星座的直接和熱情。林小楠是白羊座的,我是獅子座的,所以我們兩個總是異口同聲地點這道茶。

是不是哦?林小楠還是一臉認真地問我。你說一個三十歲的女人怎麼還總像個小孩子一樣瞪著個傻大眼問人家,是不是哦?假的吧?

林小楠就是這樣一個天真的小女人。那個台灣人就是喜歡林小楠這個小女人的小模樣。小模小樣卻愛裝滄桑,此刻她左

手夾著那根細長的煙,右手不停地摩挲那隻茶杯,一看就知道有心事。我知道她肯定有個不點兒不點兒的小心事,但她一定要裝作很大很大的心事,要讓沉默來突顯一切無從說起的滄桑感。這也正是她這類將醒未醒的女人愛幹的傻事。我的意思是說,跟朋友用不著,這些都用不著。

我說,怎麼了?實際上我問她怎麼了的意思是想給她個台階,如果你願意說,說出來好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並不是說我就真想知道她那些破事兒。在我看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才是事兒,別的就都是欲賦新詞強說的愁。果然,林小楠並沒有立刻回答我,她認為隻有不立刻回答我,才能夠使接下來要跟我說的事情有分量。

林白領兒在我們這個城市的一個中德合資的企業裏做市場開發,她的上司是個台灣人。也就是現在她肚子裏的這個小孩子的親爹地。因此那個台灣人在銀河灣給林白領兒買了一套房。也就是說,我被人給包了。林白領兒又點了一支煙自嘲地對我說。我望著她,一時間還真無法斷定,她此刻的表情到底是真無奈還是有些在炫耀的意思,因此我就笑了,然後說,你們單位還有沒有這號兒的大腦袋?黑的白的不限,禿頭大胡子什麼的也都將就,隻要能包我一下,我不挑。我繼續看著她,甚至有些動了感情似的說,要不你再做做他們工作,就當他們支持發展中國家下崗再就業了,我呢,也昨天的風雨今天從頭再來,你說呢?你沒正經的!林白領兒翻了我一眼。林白領兒的確聰明,她知道什麼時候適可而止。

林小楠的大號斯不錯,是普通老百姓所能想象的奢華和腐朽的完整版。她指著她那條大斑點狗說,就連它都是中產階級的一道流動風景。說這話的時候,林小楠的身子肆意地朝身後寬大的沙發靠背靠過去,那感覺就如同她是沙特王子的心上人一樣,一切都不在話下。算了吧,我想,她可能也是真的不容

易,受了強刺激的人都這樣,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好幾次,我看著她,但還是強忍住了已經到了嘴邊的那些話,我覺得此時無論我對林小楠說什麼,她都不會理會我的。那的確是她想要的生活,她不過是想告訴我,她成功了而已。

沒想到的是,那天晚上從林小楠那兒出來的時候碰上了陳七。陳七看到我顯然感到很驚訝,但看得出來,碰到我,他還是很開心。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的就是這件事兒,陳七往自己身後一比劃,我在這裏買了一套房,你不是一直都喜歡這裏的安靜嗎?

嗬嗬。嗬嗬嗬嗬。我當時就樂了起來。陳七是這麼健忘的嗎?你忘了嗎?我們早就分開了。我站在陳七的對麵,好奇地看著他,但卻什麼也沒說。是誰說的,藝術是源於生活高於生活的。但在我看來,生活中發生的那些戲劇性的變化,是藝術永遠也無法模仿得來的。生活本身就是這樣,它有一種內在的、粗暴的生命力,它在摧毀那些美好事物的同時,其實也是在鍛煉它自己,忘了傷疤忘了疼,好像一切就能真的從頭再來了,因此生活總是顯得生機勃勃地虛假繁榮。更讓我哭笑不得的是,我的那個小說《有多少愛可以重來》裏,陳七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無視於生活中那些痛苦的糾結,麵對各種矛盾,他永遠采取回避和逃避的方式,自欺欺人。有些人一直是這樣長大的,他們無論如何都無法與任何矛盾麵對麵,麵對挑戰和威脅,他們總是本能地采取柔軟的方式對待,但這種柔軟的方式不是妥協,而是逃避。奇怪的是,也真有一些矛盾在逃避的過程中被歲月自行消解掉了,不複存在了,但我還是認為,尤其在情感上,任何回避和逃避,哪怕僅僅是企圖,都很可能最終

將事物導向你所希望的相反方向,就是這樣。

此時,我麵前的陳七跟我小說《有多少愛可以重來》裏的陳七一樣,又在我的麵前開始了那種夢遊一樣的回避。這次他回避得有點大了,他想直接跳過時間,權當這一年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好像昨天晚上我才和他從冰淇淋店裏走出來,現在又見麵了似的。是不是他就是這樣覺得的,覺得說,從前我們之間的那些摩擦和矛盾經過時間,現在都已經不存在了?是我忘了那些嗎?當然這是陳七最希望的,從此刻他看我的眼神就明白了,這也正是我突然笑起來的原因,我實在是忍不住了,跟禮貌不禮貌沒有關係。我不是覺得我麵前的陳七天真,而是覺得他實在是太天真了,尤其他把我領到他那間大房子的時候,除了吃驚,我更加感覺到,陳七他實在是太愛玩兒了,玩兒著玩兒著就忘我了,捎帶著也忘記了我們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分開了這個事實。

但我承認,我還是不討厭他,尤其當我站到他那個大衛生間的時候。先前我和陳七在一起閑聊時,我說過的,我說我將來要有個大房子,我一定要把所有的銀子都浪費在衛生間上。我喜歡在衛生間裏做我喜歡做的事兒。而此刻我眼前的這個衛生間,無論從格調還是從款式,樣樣都是我鍾愛的模樣。他是那麼細心的一個人嗎?怎麼會記得我隨便說過的那些話呢?

又讓我突然笑起來的原因是這樣的,我順手拉開了右側的那個浴簾,超大的浴缸裏撒了很多的玫瑰花瓣兒。於是我就站在那裏,背對著陳七抖起了肩膀。我感覺此時的陳七有些難為情了,但更讓他陷入尷尬的是接下來他說的那句話,他有些局促地在我身後解釋說,是鍾點工撒的可能。我回頭看了看陳七,然後繼續笑著說,那你們家鍾點工隨你了,喜歡玫瑰。

話是損了點兒,但我肯定陳七不會計較我的。他太了解我的脾氣了,如果他現在跟我計較這個,那他後麵想要對我說的話,基本上就沒人在聽了。

客廳很寬敞,朝南的幾扇落地長窗此刻是夜晚透進來的柔和光線。沙發是橙色的,窗簾是橙色的,甚至兩雙拖鞋兩隻杯子也都是橙色的。我的確跟陳七說過我喜歡橙色,但我第一次置身在橙色的風暴裏,尤其還是事過境遷的橙色裏,那感覺真是怪怪的。

我用了半年的時間來設計裝修這個房子,每一個細節我都在猜測,你會不會喜歡呢?我常常一個人站在這裏以你的眼光打量它,我真希望我是在為你做這些。陳七一邊說,一邊點了一支煙,仿佛跟他分開的那個女人不是我而是另外的一個。

等我再打量這間屋子時,的的確確,所有的細節都無可挑剔。我敢說,一切都是按我和陳七當初閑聊時想象的樣子搞的,看到這裏,我就開始猜想這大半年來,陳七在這間大房子裏忙忙碌碌的樣子,挺為他感到心酸的。

看起來這間屋子跟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因為它的每一處,都是按著我的喜好布置的。但當我站起來重新轉了一圈之後,我知道,它實際上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了,這完全是因為此刻站在我眼前的這個人。這個叫陳七的男人,因為我不再是他的人了,所以這裏的一切都將跟我不再發生任何聯係,哪怕是一點點。

我這樣想著的時候,心情就複雜起來。等我再轉過身去時,陳七為我點了一支煙,他站起來,走到我的左前方,把那燃著的香煙遞給我。我接過那支煙,在陳七的注視下慢慢地抽了一口,然後那淡藍的煙霧就開始在我和陳七之間緩緩上升,在上升的過程中,那煙又漸漸地散開了。

陳七又向前邁了一步,也就是說,此刻,陳七幾乎是完全正麵地站到了我的麵前,這對他來講非常不容易,我了解他。但我並沒有退縮的意思。如果我真想發生什麼,那我就會向後

退上一步半步的,那樣,一切才可以像真的失去控製一樣引人人勝。但我說過了,我了解陳七,或者說,我了解男人,我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因此,那個瞬間,站在陳七麵前,我既沒有動,也沒有任何不妥的表示,隻是繼續麵無表情地看著陳七,然後仍然不緊不慢地抽那支煙。我知道我目前的這副輕描淡寫的熊樣兒很能讓陳七感到傷心,但在愛情裏始終都是這樣的,總會有人感到傷心,既然陳七都已經傷心過一次了,那再來一次好了。

說是這麼說,但我心裏,還是有些過意不去。過去的那些歲月是歲月啊,左一天右一天的,不是別的其他的什麼。那歲月裏有過我的愛情,那愛情跟陳七有關,可是現在,當我此時又突然置身在這樣一個情境裏時,我突然感覺,無論是過去的那些歲月還是我此時眼前的這一切,都很模糊。

我的手一抖,那煙頭就直接掉到了地板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呢,陳七就很緊張地蹲下去撿那個煙頭。這隻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當我意識到什麼的時候,陳七也剛好反應過來廣,他直起身來,很窘的樣子看著我,剛想衝我解釋什麼,我立刻笑了,同時也完全恢複了先前的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僅無所謂而且我還隱約感覺到了輕鬆。我就那樣輕鬆地笑著說,心疼了吧,密司陳?我的手向外側一劃拉,這麼大個豪宅咱不在乎這一星兒半點兒的瑕疵,好不好?說完我還用力踩了踩剛剛掉在地上的那個煙頭,然後好像自言自語地說,是不是哦?德國地板不怕燙的嘛。

說過這句話之後,我看到陳七的臉,突然紅了一下。

我朋友新開了一個咖啡館,出大門左邊就是了,去那兒坐

坐怎麼樣?陳七征求我的意見。見我有點猶豫,陳七抬手看了一眼表,然後又說,才8點剛過,回去那麼早也沒什麼意思,

你說呢?我倒不是在那裏考慮去還是不去,實際上我在猶豫如果不去的話,是不是顯得我很小氣,在這個問題上放不開?但正是陳七後來的那句話,讓我覺得反感了。陳七說,回去那麼早幹嗎,也沒什麼意思。你怎麼就知道我沒什麼意思呢?再說了,我就是真的沒什麼意思,也犯不著跟你這個“過去時”在這兒喝咖啡來增加我的意思啊。我看著陳七,突然笑了,我就那麼望著他,直到望得他有些發毛,然後,我說,跟你喝咖啡我就有意思了嗎?

那你是什麼意思呢?我依然那樣笑著望著陳七。陳七此時手足無措,他一會兒雙手抄兜,一會兒又不得不將手重新拿出來,但即使將手拿出來了,他還是顯得很不自在。後來他又點了一支煙,等那煙霧升上來的時候,他才看起來平靜了一些。他走出去,到客廳倒了一杯水進來,我望著他手上的那杯水問他,是給我的嗎?陳七也笑了,你一點也沒變,他把水遞給我,說。

那咖啡館不錯,你會喜歡的,另外,我是覺得我們很久沒見了,隻是想聊聊而已,再說了,你要覺得不錯的話,下次你可以帶你的朋友過去的,就當照顧我朋友的生意了,是不是?

我覺得如果我要在這個問題上再猶豫的話,那就顯得我太小家子氣了,於是,我說,那好吧。正是因為這一句“那好吧”,後來我和王東鬧得不可開交。可當時我並沒有覺得什麼,我對坐在我對麵態度誠懇的陳七隨口說了句那好吧,心裏卻想,不過是喝一杯咖啡,無所謂的。作為過去完成時,陳七已經是記憶了,跟記憶喝一杯咖啡有什麼可值得大驚小怪的呢?怪就怪在王東那天實際上是特意提前趕回來看我的,據他所說,他想我已經想得不行了,可究競不行到什麼程度,我還沒

來得及問他就撂了電話。就是這樣的。因此,那天他一下火車就給我打了個電話,仿佛是想突然地站到我的背後,給我一個驚喜。那個時候,我和陳七剛剛在那個咖啡館坐下不久,王東的電話就進來了。先前他還興衝衝的呢,但他發現電話這邊有低沉的音樂聲時,立即問我,你在哪兒呢?說不清楚為什麼我有些緊張,我嗬嗬地笑了,然後說,我在地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