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習進入第二階段,顧淮越跟著路副司令忙了起來,而小朋友跟嚴真的假期也快結束了,不得不返回C市。
李琬親自來接機,看著小朋友皺著的小臉直心疼:“這叫什麼,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嚴真聞言跟著笑了笑,心裏也難免有點失落。
回去的路上接到了李教授的電話,說是嚴真托她找的資料已經找齊了,問她什麼時候過去取走。嚴真這才想起自己前些日子被宋馥珍打擊得一時興起想要攻讀研究生的事,當下謝過,約好日子登門拜訪。
掛了電話,李琬也把小朋友給哄好了,嚴真聽見她歎一口氣:“這你也忙,他也忙,什麼時候這肚子能有消息?”
聽她說得這麼直白,嚴真有些不好意思地攏了攏頭發:“媽。”
“不管怎麼說,等他下次回來,一定要把婚禮給補辦上!”
顧老太太幹脆道,嚴真有些哭笑不得:“媽,淮越他現在還沒時間。”
“你別老慣著他。”顧老太太橫她一眼,一錘定音,“就這麼說定了,改天就去看婚紗!”
嚴真登時就有些傻眼了。
老太太這回還真不是說說就算完的,回到C市還沒歇過來,就拉著嚴真去婚紗店看婚紗了,一件件漂亮的婚紗擺在她的麵前,嚴真目瞪口呆。
“媽,我這婚禮上就穿一件,您不用拿這麼多。”
“一件也得優中選優。”老太太一邊拿著兩件婚紗往她身上比一邊說道,“瞧瞧,你看你瘦得,要想把這件婚紗撐起來指不定還得增肥呢。”
說完又放下手中的兩件去看其他的了。嚴真無奈地看著老太太風風火火的背影,也隻有隨她去了。
陪老太太逛了一天,晚上嚴真筋疲力盡地回到家。在沙發上枯坐了沒一會兒,就接到了顧淮越打來的電話。他的聲音啞啞的,像是被硝煙熏過一樣,喝了好幾口水才能說出一句話。
“演習結束了?”
“嗯,結束了。”他咽下口水,沒多說演習的事,反問她,“剛剛給媽打電話,她說你們去看婚紗了——”
“那是媽自己決定的!”嚴真急匆匆地打斷他的話。
顧淮越被她堵了回來,有點想笑:“嚴真,我現在說話困難,你別打斷讓我說完行嗎?”
“嗯。”她紅著臉窩回沙發裏,順便衝小朋友挑挑眉讓他回屋寫作業。小朋友很不屑地扭過頭去玩遊戲,小嘴巴嘀嘀咕咕著。
“你要好好看,仔細看,婚禮上我想要一個漂亮的新娘子。”
“嗯?”嚴真被他弄得有些糊塗。
顧淮越咳了一聲,說:“我是說,等我回去了咱們把婚禮辦了吧,你說行嗎?”
嚴真不免有些意外:“什麼行不行的,證都領了還差這一步嗎?”
當然不一樣,顧參謀長輕咳兩聲:“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嗯。”她微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我這邊有點吵,聽不見,大點聲。”
“答應了!”她臉紅地吼了一聲,掛了電話,卻不知電話那頭的人對著聽筒,足足笑了五分鍾。
嚴真發現,某些人臉皮的厚度是與日俱增的,到了現在已經可以麵不改色地說讓她臉紅心跳的話了。當然,她是不會承認自己臉皮薄這個事實了。而且讓她鬱悶的是,他不僅臉皮厚,還會開空頭支票,談完結婚選婚紗的事整三個月見不著人影。
整整三個月!
“這還結什麼婚啊,選好婚紗放在家裏發黴得了!”
嚴真咬牙切齒地嘀咕一聲,狠狠地把書塞回了書架。小劉跟在她後麵,也不停地抱怨:“最近又有相親,煩死人了。”
嚴真笑著打趣她:“你這麼年輕就已經開始愁嫁了?”
“是我媽怕我嫁不出去。”小劉扁著嘴,“再逼,再逼我就隨便找個人嫁去!管他是好是壞!”
嚴真失笑,想勸她幾句,話到嘴邊忽然想起什麼,便又改了口:“你不怕自己後悔就行,而且,閃婚也不一定就是壞事……”
話說到最後幾個字,聲音已經放得很低了。可小劉還是聽見了,揶揄地看著她:“嚴姐,要不這次相親你替我去吧!”
嚴真白她一眼,剛想說些什麼,忽然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感向她襲來,她險些暈倒。小劉見狀連忙一手扶住她一手抓住書架的邊緣,嘴裏嘀咕道:“這頭暈也傳染嗎?怎麼我也有點暈。”
嚴真使勁抓住小劉的胳膊,力道大到小劉的兩道秀眉都皺起來了她才鬆開了手,慢悠悠地抬起頭,臉色蒼白地告訴小劉:“不是頭暈,是——地震了。”
是的,地震。
僅僅十幾秒的晃動,整個校園乃至整個城市都沸騰起來。
嚴真勉力站穩,在地震平息之後也顧不得放書了,跟小劉交代了幾句就向外走去。
校園的操場上已經站滿了人,好在都有老師組織,不至於太慌亂。嚴真費了點時間才在低年級區裏找到顧珈銘小朋友。此時小朋友正背著小書包哄被嚇哭的林小小,一抬頭看見了她,歡快地向她招手:“嚴老師!”
嚴真定了定神,向他走去:“沒事吧,你們?”
小朋友搖搖頭,林小小啜泣地拉住她的手,嚴真摸摸她的頭:“不怕了,現在沒事了。”
現在尚且不確定震中在哪兒,但這場地震對C市的影響有限。人群騷動了一會兒,在校方竭力維護秩序的情況下,又穩定下來。
找到了兩個孩子,嚴真低頭看了下腕表,差不多到放學時間,便跟其他老師一道組織學生出校門。此時已有許多家長等在門外,看見自家孩子完好無恙,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嚴真把林小小交給她的媽媽,隨後匆忙帶著珈銘回家,到了顧園,還未進大廳就聽見顧老太太打電話的聲音。李琬正跟電話那頭的人說得起勁,一抬頭看見嚴真連忙招呼她:“瞧,說著就來了,是你奶奶的電話。”
嚴真接了過來,得知奶奶沒事也稍微放心了。
掛了電話,李琬正在大廳裏焦慮地來回走動著。嚴真扶住她,問道:“媽,這次地震的震中是哪兒?”
“還不知道呢,趕緊打開電視看看!”
新聞裏循環播報著地震的消息。最新消息顯示震中在距離B市不遠的Q省的Y縣,震級7.1。
嚴真初聽這個數字嚇了一跳,這種驚嚇來源於與兩年前那場影響深遠的地震的對比。兩年前那場地震還記憶猶新,許多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被埋在瓦礫之下,悄無聲息地消失了,放眼望去,滿目瘡痍之景至今都讓人不敢直視。
但願老天保佑災區的人民能夠順利度過這次災難。
看著電視循環的畫麵,嚴真在心裏默默祈禱著,而此時坐在一旁的李琬卻忽地站了起來。嚴真連忙扶住了她:“媽,怎麼了?”
“打電話,趕緊打電話!”
“您打電話幹什麼呀?”恐怕現在已經是電話滿天飛了,就別給通信增加負擔了。
而李琬焦急之情溢於言表:“剛給和和打電話,說淮寧他們團已經接到命令了。你趕緊給淮越打電話,立刻馬上打電話勸住他,別讓他去!”想了想,老太太一拍腦門兒,說:“不行,給他打不管用,直接打給老席!”
見嚴真仿似還沒明白過來,老太太索性自己去打了。嚴真確實怔住了,愣愣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她好像忘了一件事,她忘了自己的丈夫是一名軍人,是一名國家有需要就上的人民解放軍!
意識到這一點的嚴真忽然沒由來地一陣心慌。
B軍區。
夜晚九點多,整棟大樓燈火通明。
席少鋒開完會匆匆走進辦公室,板凳還沒坐穩就接到了從C市打來的電話。掛了電話,他陰著臉把顧淮越從A師叫到了自己辦公室,距離不遠,說話間就到。
“報告!”
“進來。”他應了一聲,那人推門而入。
顧淮越敬了一個禮:“司令員您找我有事?”
席少鋒表情複雜地點了點頭,捏起一支煙還沒點燃,半道被顧淮越攔了下來,席少鋒隻好瞪他一眼,訕訕地放下手中的煙:“部隊現在怎麼樣?哦,我是說戰士們的情緒怎麼樣?”
“時刻準備著。”
看來這人知道他問的重點,席少鋒手指下意識地摩挲著大理石桌麵:“接到命令了?”
“是。”顧淮越站得筆直地回答他的問題,由於B市距離Y縣較近,所以這裏的部隊是首先開進災區的。
席少鋒又點了點頭,猶豫了再猶豫,開口說:“你回去安排一下,這次你留守。”
他語速極快地說著,顧淮越也很幹脆地否決:“不行。”
席少鋒瞪眼:“廢話少說,趁我還沒反悔!”
顧淮越笑了下:“您自己都勸服不了您自己,還想說服我?”
席少鋒坐下,有些疲憊:“那行,你要去也可以,你去說服你媽,前提是讓她別念叨著你的傷!”
“那都哪輩子的事了!”他曾受過傷,不過那是在特種大隊的時候的事了,到現在都過去多少年了,老太太無非就是想找個借口不讓他走。
“你有能耐我知道。”席少鋒看著說,“但我已經告訴你媽說我理解她了,行了,你回去吧。”
“我五分之四的兵要去災區。”
“那你就留下來看住剩下的五分之一!”席少鋒斬釘截鐵,“這留守的兵,思想情緒也得照顧到,個別家在災區的,要特別注意——”
“思想工作有政委!”顧淮越據理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