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馬丹給索告訴我,新郎叫累擦布(LETSAPO),家在那嘎累村(LINAKANENG),平時做點小生意,生活還算過得去。他33歲,比新娘大兩歲。而斯畢娜因為至今沒生孩子,始終活得很沉重,壓力也很大,充滿了自卑。她根本無法麵對眾多的親戚、朋友,甚至,她不知道用什麼來保住這個家,她又怎麼能愉快地度過這個時光呢。盡管在萊索托離婚是非常罕見的,即便是丈夫死了也不準改嫁,但對不能生育的家庭還是另當別論的。
3.牛的生命在婚禮中被殘忍地葬送
婚禮沒有人主持,先是看見男方的姑姑和姨媽剛一到場,就坐在門前的兩側,將她們手裏拿的一根長棍橫在門前,此時任何人不能進屋,隻有等男女雙方的父母先從這根長棍子上跨入後,其他人才能進去。
大約十幾分鍾後,男女雙方的父親又一同走到牛圈旁,指手畫腳地對著牛議論著什麼。我也趕緊拽著馬丹給索往牛圈走去。
“巴麗薩,你不用著急,現在雙方的父親要挑選一頭牛和一隻羊,一會兒好宰殺它們。殺牛時才是婚禮最精彩的一幕。”馬丹給索告訴我。
“為什麼要殺牛和羊?”我問她。
“牛代表男人,羊代表女人,這是我們的傳統風俗。”
這時,不少人陸陸續續地朝牛圈走來。婦女們有的頭頂大盆,手拎棍子,還有的頂著鐵桶,懷裏還揣著石片。
“她們想幹什麼?”我問馬丹給索。
她衝我笑笑,然後從地上撿了一根小棍,又順手從牛圈的牆上拿起一個石片,做了個用木棍敲石片的動作,嘴裏還唱著:“夥姆呀,大爹……夥姆呀……夥姆呀!”
之後,她放下手裏的東西說:“這是讚美牛的歌,是專門在宰牛的時候唱的。‘夥姆’是牛的意思,你沒聽見把牛叫‘大爹’嗎,這是對牛的讚賞。”
這時,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我幹脆爬到一米多高的牛圈牆上,找了個製高點,這樣拍起照片來才會痛快。
我發現,人們為這個麵臨死亡的牛想得挺周到,與它一同赴“刑場”的共有三頭牛,可能是陪它壯膽的。看著那隻十分健壯的牛,正低著頭轉圈,也許它還不知道自己的末日即將來臨。此時,我突然對這頭牛產生了巨大的憐憫,希望它能獲救,改變被屠殺的命運。
當一切準備就緒後,牛圈的柵欄門被一個40歲左右的男人推開了。他緊鎖的眉骨,兩眼透著殺氣,麵色灰暗,身穿一件屠宰廠工人穿的連體服,腳蹬馬靴,就像步入了戰場。他手拿一根足有兩米長的鐵棍,鋒利的尖頭如同一隻戰場上的長矛。他先是抬頭環顧了一下四周圍觀的人們,用手將那根鐵棍舉起來對著人們晃了晃。然後,又圍著那頭即將被宰的牛繞了一圈,仔細地端詳了一番,再將那鐵棍鋒利的尖頭,在石頭上蹭了兩下,向那頭牛一步步靠近。這時牛好像覺察出了什麼,看他湊了過來,撒腿就跑。那男人並沒急著追,隻是不慌不忙地向那牛一點點地靠近。趁牛不備之時,突然一個箭步衝上去,用長矛直刺牛身。我一下子閉上了眼睛,不忍看那頭強悍的牛遭此厄運。等我睜開眼時,那頭牛已經越過了柵欄門,逃出牛圈,瘋狂地向村裏跑去。隻見村裏男女老少從四麵八方對那頭牛圍追堵截。他們人人手拿長棍邊跑邊高聲大喊,衝向那頭瘋跑的牛,而站在牛圈邊的人,則手舉破盆爛桶,邊用棍子敲打,邊唱起了“夥姆呀,大爹……夥姆呀……夥姆呀!”一邊是五花八門的伴奏和高唱,一邊是吆喝堵截著牛,好一個熱鬧而又刺激的場麵。
牛很快被人們堵截回來,等待它的仍然是屠宰師手裏的那根鋒利的鐵棍。
牛肚子再次被刺,它又拚命向柵欄門方向逃去,隻見它使出了全身的力氣“騰”地一躍身,本想躍過柵欄門,誰知那門卻被它撞散了架。盡管它帶著傷,卻鉚足了勁兒奔跑著逃命。
十幾分鍾後,那頭逃命的牛再次被人們趕了回來。這時,那牛的身上在不停地發抖,它那充滿恐懼的眼睛,已經失去了豪強的神色。然而它仍然無法逃脫那根長矛毫不留情地刺射。它的肚子和身體的兩側,再次遭受了無數次直刺。這次,那根刺棍深深地紮進了它的肚子裏。它帶著那根刺棍,再一次逃向村莊。不過,它的身體已經開始明顯地晃動,跌跌撞撞地跑不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