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馬木配體後,我和馬老太太直接去了馬畢左家,可她家的門上卻上了鎖。聽隔壁人說,這幾天她媽媽去世,她回家奔喪了。
三天後,我和馬老太太正在大酋長家廚房做飯,馬畢左急火火地趕來:“巴麗薩,聽說你找過我?一定是有事吧?”
我一看,這時候與她聊家常似乎很不合時宜,便對她說:“沒什麼大事,你先回家,過幾天再說吧。”
可是這個馬畢左是個急性子,說起話來快人快語,她人很胖,走起路來直晃悠,人已經坐下半天了,還一個勁兒地喘氣。她一聽我說過幾天再說,急了:“沒事,沒事,現在說吧,反正這會兒我沒事兒。”
這時老太太也說:“既然人家來了,你們就聊一會兒,馬畢左有文化,你聽她英語講得多好,她上過學,是富家人。”
我對她說:“好吧,給我講講你們家的情況吧。”
“我們家的情況?你讓我來是要我講這個,為什麼?”看來馬畢左與那些老實巴交的村民的確有所不同,在我與所有人聊天的時候,從沒人問過我為什麼。我說:“我想把我在塔巴姆看到和聽到的一切寫一本書,把你們的生活介紹給中國人。”
“這是真的?太好了!那你寫寫我們家吧,我家過去可是有錢的人家,我們10個兄弟姐妹都上過學,後來我爸爸死了,家裏就越來越不行了。”
“你爸爸是酋長嗎?當時家裏有多少財產?”我問。
“我爸爸在南非的德班是管修公路的,每月都能往家拿回錢來,我記得小時候家裏有700多隻綿羊、500多隻山羊、10匹馬、22頭牛和17頭驢,還有3間很大的房子,這在我們馬哈布(MAKHAPUNG)是沒有第二家的。我很幸運,從1952年到1962年,也就是6歲到16歲,我上了10年學。1963年我17歲那年嫁給我丈夫莫斯無瓦(MOSIUOA),他從1960年就在南非當礦工,所以我們結婚時他給了很多聘禮。後來我們生了孩子,日子一直過得很好。直到1978年9月,有一天我丈夫突然從南非回來,說是胃疼,但我看他咳得很厲害,去鎮上醫院檢查後才知道是得了TB。我一聽當時兩腿都嚇軟了,得這種病是很難治的,後來,我帶著他到處求醫,但他最終還是不到一年就走了。他走的時候是1979年5月,才39歲。從那之後,我和孩子們的生活就不行了。”
“你家有幾個孩子?”我問她。
“5個。”
“你丈夫走的時候,孩子還很小吧,你一個人帶著她們又沒有生活來源,一定很難吧?”
“當時大孩子才13歲,老二也才10歲,老三才6歲,老四更可憐,她剛出生,爸爸就走了。”
“那麼老五呢?”我這麼一問,她好像發現說漏了嘴,支支吾吾地沒接我的話。
我知道黑人都很直率,就直截了當地問她:“老五是不是男朋友的孩子?現在多大了?”
“力斯左(LITSITSO)是我和男朋友生的孩子,今年已經19歲了,很懂事,現在隻有她在我身邊,其他孩子都出嫁了,我生的全是女孩兒,到老了日子就不好過了。”她不肯對我講那男人是誰,隻是說:“反正他已經死了,說這些已經沒用了。”
“那個男人有家嗎?”我問她。
“他有家,沒有女人,那女人生不了孩子,有什麼用,我實在不忍心看他活得無依無靠,就決定給他生個孩子,誰知他命太短,孩子才8歲,他就死了,要是他現在還活著,看到女兒這麼大了,該多高興呀。都是他娶的那女人不好,自己生不出孩子,把丈夫的魂也勾走了。”
在男權社會裏,不孕的女人的命運注定是悲苦的。而現代社會的“丁克”家族都是夫妻雙方主動不要孩子。我想,隻有走進現代文明才能改變這些悲苦女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