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通向死亡之路的艾滋病(4)(1 / 3)

過了一會兒,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接著又對我說:“葬禮結束後,大家都會留下來吃飯,也有你一份。今天有牛肉,是昨天家裏殺的那頭牛。別忘了必須洗了手才能吃,這是我們的規矩。”

在我倆聊天的過程中,大約有十幾個人回憶起了關於泰畢斯的生前事,但每人說的時間都不長。馬巴麗薩告訴我,在這種場合講話,一般不會用過於讚美的詞語,隻是回憶與死者在一起時所經曆的事情,有時還會講一些很風趣的故事。我告訴她,這點與中國人不同。在中國,人一旦死了,更多的是追述他的豐功偉績。通常在這種悲痛而又莊嚴的場合,決不會講幽默故事,否則親屬會很不高興的。

從葬禮一開始,就有兩個男人,手裏托著盤子,一一走到每個人麵前,人們也都會掏出一些錢放在裏麵。這時輪到我了,我問站在身邊的馬巴麗薩:“我應該放多少?”

“這完全由自己決定,多少都沒關係。”她說。

我掏出了一張一百的,對她示意了一下,言下之意是問她是否合適,她一看笑了,說:“NO!你看看盤子裏。”

我低頭一看,全是幾毛的硬幣,連一塊、兩塊的都很少,10塊的紙幣就更沒有了,我這張百元幣可能太離譜了,也許這隻是象征性的。

我趕緊從兜裏掏出了一把硬幣,全放在了盤子裏,我的幣與其他村民的硬幣很快混在了一起。這時再看看馬巴麗薩,她衝我笑笑並點了點頭。

大約一個多小時以後,開始下葬。

下葬的地點就在離這個村很近的山坡下。走在送葬隊伍最前麵的是一位男性長者,他手捧耶穌的雕像,邊走邊祈禱。身後是幾個抬著棺材的中年男人,也是死者的親屬。他們身披毛毯,麵容嚴肅,小心翼翼地將手扶著扛在肩上的木棺,邁著沉重的步伐,緊緊跟隨著耶穌,一步步向下葬的地方走去。在他們身後,先是成群結隊的男人們,他們低著頭,默默無語地走著,而在隊伍的末尾,才能看見女人們的身影。她們顯得有些鬆散,腿腳也不那麼麻利,時而還議論著什麼。此時,我為了拍照片已衝到了送葬隊伍的最前麵,想把這浩浩蕩蕩的場麵記錄下來。但當我把鏡頭對準人們的一瞬間,突然發現,無形中自己已成了整個送葬隊伍的領頭人,甚至竟敢膽大包天地超越耶穌。特別是我不僅與他們信仰不同,還是個外來的女人,不論哪方麵,都沒有資格走在這個場合的最前沿。我擔心這會觸犯了人家的大忌。心想,趁還沒人找我麻煩的時候,得趕緊轉移到隊伍的側前方。人們行走得很快,不一會兒領頭的老人捧著耶穌的雕像趕了上來。他看我站著沒動,“嗚嗚啦啦”地直向我吼,邊吼還邊揮手,我弄不清怎麼回事,隻是怯生生地站在原地,眼看著人們從我身邊走過。這時就聽隊伍中有人用英語喊:“巴麗薩,走哇,走,趕快拍。”

我一聽有人能說英語,趕緊衝他大聲說:“大爹,我在最前麵拍照行嗎?”

“NO PROBLEM(沒問題)。快點去,前麵就到了。”那人很熱心地說。

這下我放心了,撒腿就跑,趕緊又追上了捧著耶穌雕像的老人,心裏還是有點沒底地看著他,又衝他舉了舉我手中的相機。隻見他點著頭,一手抱著雕像,另一隻手給我打了個手勢,示意我到了前方向左拐。這下我這才明白,他剛才為什麼衝我揮手,鬧了半天是讓我拐彎。

很快到了下葬的地點。這裏已經到了山坡的最低處。下棺的坑已經挖好,旁邊堆起了新鮮的鬆土。周圍有十幾個墓穴,但除了一兩個有碑外,其他的都隻是在墳堆上立了一塊不大的石頭,石頭上大都沒刻字,也看不出這些石頭有什麼特別。

這時,我搶先在土坑旁選擇了一個角度站好,等待著人們的到來。

泰畢斯的木棺被輕輕地放在了土坑旁,周圍漸漸圍了不少人。一位牧師從人群中走來,他手捧基督教經書,開始為死者進行最後的祈禱。之後所有的人唱起了歌。那歌聲優美而又抒情,讓人絲毫沒有悲傷的感覺。泰畢斯也正是在這種氣氛中被緩緩下的葬。此時,我也在目送著她離我而去,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走向天國,內心不免生出了一份哀痛。在此為她道一聲“珍重!”,這也是遠離她千山萬水,我這位中國朋友的一份心願。